第六十一章 安南之祸起萧墙(一)
恍惚间,羽枫瑾只觉得一只滑腻的小手,用力地将自己拉了一把,他便倒在了地上。待一阵幽香扑鼻,他看到怀中趴着的女子,此时脸上已变了颜色,喊杀声从马车外传来,他才反应过来当下的情况。 眼睁睁看着两支利箭从她身后穿过,鹿宁却毫不迟疑地趴在自己的身上,用她娇小的身躯为自己抵挡伤害。方才在兰若寺也是,每每遇到危险,她似乎都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,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前。一想到此,他的胸口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感动, “鹿姑娘……”羽枫瑾喃喃开口。 “别动。”鹿宁趴在他身上,压低声音说道:“这些人不敢出面只放暗箭,说明来者人数不多。这里是马车里的死角,只要趴着不动,外面射进来的弩箭就伤不到咱们。” 听她说得有理有据,羽枫瑾只好乖乖躺着,唇边却不自主地浮起笑意。看着怀中比自己小了几圈的少女。他哑然失笑:与其说她在用身躯挡住自己,还不如说她将整个人都趴在自己的怀里。 尽管她看上去镇定自若,可身子还是在微微发抖,一滴香汗从鬓边缓缓滑落。羽枫瑾的心变得柔软起来,不禁伸手环住鹿宁的身子,柔声道: 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 一股力量从后背传来,鹿宁恍然回神,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在怀中。她脑子轰地一下炸开,脸上火辣辣的通红了一片——虽然她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,却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密。 “殿……殿下。”鹿宁呼吸有些紊乱,身子僵直得好像铁板一块,不知是该挣扎着起来,还是继续保持这个姿势。 可刺客并没给她思考的时间。只听得一阵呼啸之声袭来,七八支利刃携着劲风射入车窗,擦过二人的身旁,深深的插入车厢上。二人也顾不得多想,紧紧拥在一起尽量蜷缩起身体,减少可能会受害的面积。 可鹿宁已经不再害怕,也不再惊惶,羽枫瑾身上的龙涎香阵阵袭来,结识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声,竟和自己宁的心跳声一样急促。 马车外的人也纷纷抽出兵刃来,一边护着马车,一边抵挡着箭雨。燕荣放目看向来处,只见不远处的草丛中点点寒光,突然开声大喝道: “草丛中有人埋伏,快去抓刺客!” 话音刚落,只见托托一马当先,抡着金光闪闪的狼牙棒,周身笼着一股nongnong的杀意,直奔那片树丛,他身后跟着十多名王府的守卫,一个个紧握剑柄,火气冲天。 箭雨很快调转方向,直奔这些人而来,可托托浑似刀枪不入一般,胯下骏马的速度丝毫未减,他勇猛地迎着箭雨奔去。一众人自冲进树丛中,很快便喊杀声响成一片,惊起一群寒鸦。 不过一会儿,喊杀声渐渐止歇,托托拎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,得意洋洋地打马回来。走到马车前,将人头丢在燕荣和铁霖的面前。 燕荣松了口气,向托托一拱手,笑道:“多谢托托兄出手相助,都解决了?” 托托拍拍胸脯,傲然道:“有俺在,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。全都解决了!” 铁霖将裴心隐抬过来,指着那几颗面目狰狞、死不瞑目的人头,问道:“你可认识他们,他们是什么人?” 裴心隐捂着胳膊上的伤口,忍痛说道:“他们是追杀我的刺客,一路拦截企图阻止我见渝帝!” 燕荣则一心记挂着马车上的人,第一时间冲到马车门前,一把打开车门却顿时怔住了:车厢狭小的空间内,二人躺在地上紧紧相拥在一起。 燕荣见状赶紧关上车门,掩着嘴咳嗽了一下,大声揶揄道:“那个……殿下,刺客都解决了。” 里面传来故作沉静的声音:“刺客都是些什么人?” 燕荣强忍笑意,答道:“裴心隐说,正是一路追杀他的刺客。” 里面沉默了一下,又道:“先打道回府再说。” “好嘞!”燕荣连忙蹑手蹑脚地走开后,立刻向大家眉飞色舞、添油加醋地将车厢内的情况说了一遍。众人忍不住窃笑着,将方才的紧张和急迫一扫而空。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。羽枫瑾似笑非笑地看着怀中的少女,柔声道:“鹿姑娘,危险解除了,我们……还要这样呆着吗?” 鹿宁低垂着眼眸,只觉得已无地自容,她咬着唇小声说道:“殿下,我的头发……缠在……缠在您的扣子上了,我、我动不了……” 说完这句话,她更觉丢人,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 羽枫瑾低头一看,果然鹿宁的一缕青丝缠在自己胸前衣襟的布扣上。他哑然一笑,小心翼翼地将发丝从布扣上解开,才柔声道:“好了。” 听到这话,鹿宁闪电般从他怀中惊坐起,迅速坐回到座位上,一边理着云鬓,一边将身子紧紧贴着车厢,低垂着眼眸不敢再去看他。 羽枫瑾却不慌不忙坐回到椅子上,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目光柔和的看向她,淡笑道:“多谢鹿姑娘再次挺身相救。” “不……不客气。”鹿宁紧握两手放在膝上,掌心已沁出汗水。 一行人回到庄楼和潇湘别馆的时候,夜色已经很深了。虽然星月无光,可街两旁的大红灯笼,却将街道映得亮如白昼。鹿宁和羽枫瑾从马车走出时,发现大家看他们的神色,已全然变了模样。鹿宁对大家的窃喜心如明镜,羞得匆匆拜别羽枫瑾,便逃也似地跑回了庄楼。 清浅的月光映照在枕头上,窗外习习的凉风,让人倍感舒畅。鹿宁斜躺在床上,透过雪白的纱幔,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发呆。她摸着脖子上的护身符,不由得双颊如火,唇角微微扬起,妙目中露出脉脉柔情。今日发生的一切,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上映。 她从未想到,自己无意间的一个决定,竟误打误撞地碰到了羽枫瑾。再一想到枪林弹雨之中,自己被他紧抱在怀中,还是会觉得面红耳赤、心跳加剧。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贴近,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,感受到对方的呼吸,扑打在自己的脸上。 想着羽枫瑾结实的胸膛,温暖的怀抱,还有轻柔似水的目光,鹿宁羞得拉过被子遮住脸,偷偷笑了好半天。掀开被子,她抬起眼眸,看到床头整齐叠好的斗篷。她拉过斗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上面沾满了羽枫瑾身上的味道,她不由得双颊一红,更觉得半羞半喜。 今日,她和羽枫瑾拜别后匆匆跑回庄楼,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人家的斗篷。她连忙将斗篷脱下,小心翼翼地整齐叠好。她知道这么晚了不太合适,却抑制不住想要再见他一面的冲动,抱着斗篷出了门直奔对面的潇湘别馆。 可到了门口她又站住脚,警惕地观察着进进出出的酒客和歌姬,心中默默祈祷着:千万不要碰到花芳仪,否则又该被她刁难了,而自己今日之举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。 “呦,鹿帮主怎么站在这儿发呆?不进去坐坐吗?”贝小贝走过来,脸上依旧是招牌式的笑容。 鹿宁咬了咬唇,客气地问道:“我不是来喝酒的,请问殿下在吗?我有事找他。” 贝小贝指了指楼梯,笑道:“爷刚上楼,应该还没歇下,您上去吧。” 鹿宁谢了贝小贝,就抱着斗篷走上三楼。 和喧嚣的楼下相比,楼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人,她不知羽枫瑾住在哪一房间,也不好意思抓过一个人来询问,只好一间间找过去。她知道此行为十分不妥,就想着尽快找到翊王的房间,将斗篷放在门口便悄悄溜走。这样,即便被花芳仪发现斗篷,也不会联想到自己,更不会为难翊王。退出转码页面,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。 忽然,男女二人的争吵声从一个房间里传出,鹿宁猛地一怔忙寻声走过去。她对这两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,正是花芳仪和翊王的声音! 她贴在门上只听了一句,便吓得全身一震,不由得连连退了几步,也顾不得放下斗篷,便一阵风似地逃离了这里。 急奔回绣楼后,她惊魂未定地打开一个酒坛猛灌了几口,然后才在桌边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。她捂着自己的胸口,只觉得心跳快得几欲冲出喉咙。她看着怀中紧抱的斗篷,觉得方才的一切如坠梦中。 怎么会这样? 她竟听到羽枫瑾当着花芳仪的面,亲口承认:他喜欢自己!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,让她一时茫然无措,甚至有些懊恼方才的鲁莽之举: 因为她不知道,自己日后该如何和羽枫瑾相处。只明白,二人之间有些东西变了,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自在了。 最关键的是,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,对羽枫瑾到底是怎样的感情!是喜欢吗?还是仅仅当他是知己而已? 鹿宁将头埋进被子里,挣扎了许久,才做出一个决定:只要羽枫瑾没有亲自说出口,自己就绝口不提今日之事,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!一抹轻焰的连枝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