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 - 同人小说 - 【19天】红头发的雌虫在线阅读 - 七 八 九

七 八 九

    “听说蛇立上校又多了一个A级雄子?”

    “他新娶了雌虫?”

    “不,还是那一位给他生的,算算时间应该是上校离开的那段时间生下的,最近才孵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哦…”

    理发室里给我理发的雌虫和他们的雄虫店主这么聊着,这是我之前几个月都未曾听过的消息。雄子的诞生本就算的上新闻,更别说是A级雄子,上一个带着这样特征的是林小男爵林安。我感到有些不安,我难以评价这消息究竟是好是坏,但是在他们放弃那离奇的猜想,转而都热烈的谈起这事时,我从镜子里看见的是他们兴奋到有些扭曲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出生证明是展医生签的字,我的朋友说的。”

    四周的讨论声里夹了这么一句,突然地出现了一些让我很不舒服的笑声,离我不到一掌的,给我理发的雌虫,压抑笑意到扭曲了整张脸。

    “抱歉,小雄子。”他停下了正准备替我修眉的剃刀,将它扬了扬吹嘘道:“我会控制好它的,不要担心。”

    我则控制不住身上的汗毛,我尖利地骂出一句,“有什么好笑的!”

    而他又是伸出手来固定住我的脸,几乎是眨眼间,刀从我眼皮上晃过,我被吓到,但再次睁眼他已经开始为我净脸了。

    白色的线在我脸上绞来绞去,我刚刚的话对他并不起作用,毕竟我这个年纪的亚雄,在他们眼中确实是反复无常,得不到答案的我只能竖着耳朵偷听。

    “毕竟是单身雄虫…但也不合适,当初不是说他的退婚理由…当时还是次官的市长可是大发雷霆呢…”

    或许是话里涉及到了什么,我能听清的也就这么几句,但却也无法再听下去了,我的理发师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,而我也该走了。

    为了治疗突然感染的癣疾,我不得不将头发剃光,这样的发型让我获得了很多雌虫的注视,我想他们可能此前从未见过像我这么修边幅过度的亚雄,我就像被放大镜聚焦的光线所照射的蚂蚁一般,在这些明明算不得恶意的视线里难堪到血气翻涌。

    几乎是逃一般,我回到家里,新的造型让家里的虫们也很惊讶,但幸好与我同雌父的雌兄休假回家了,也只有他愿意听我解释为什么要换这个发型,还愿意为我涂抹药膏。

    他问起我近来的情况,也说他刚一回家就遭到了雄父的为难,我不敢说这个和自己没什么关系,但我只是嘴硬了一句,“雄父向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我戴着帽子去了学校,但奇怪,学校里有几个品性出名恶劣的亚雄并没有趁机来捉弄我,反而作出讨好的样子来找我谈话,可我对他们话里的“执行官”没有一点印象。

    “你的雌兄不是执行官贺呈的雌侍吗?莫非你连自己雌兄的雄主都不了解?”

    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点关于这个“贺呈”的,但我若是没记错,我的雄父对雌兄嫁给这位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,仿佛我的雌兄高嫁,成为S级雄虫的雌侍是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。

    在他们的追问下我仍是说不出什么,他们自然也就散了,留我在座位上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而他也连续好几天未曾如以往一般从那条路上走过了,我们也打听不到他在干什么,消失了或者是什么的,大家只能遗憾取消掉为了看他而专门安排的活动。

    一天我去医院复诊,百般无聊坐在椅子上等待护士叫我见医生时,看见他焦躁的徘徊在一个写着“治疗室”的房间前,但我也不敢完全确定是他,正想要走近些去验证我的猜想,被我在心里多次催促的护士却喊了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万幸当我走出来时他仍没离开,而那治疗室的门也开了,走出来一位抱着什么东西的医生,我看见他急躁地几步上前并伸出手,好像说了什么,在医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时又变得那么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我看见一抹红粉的毛发,再一看,被仔细裹好的“东西”应该是个幼崽。

    我想到了之前听到的那些话。

    那是他刚破壳的孩子。

    恐慌。

    我见到那孩子的一瞬间就感到一阵恐慌,虽然他此时看起来如此孱弱,刚从抢救室出来,未来的命运可能也不明朗,但我就是感到恐慌。

    他或许从此更不愿意将精力分散在除他孩子以外的地方,但此前他的目光就不会停留在我身上,这变化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让我感到心惊的,是这个孩子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命运。

    A级雄子意味着什么?我只是一个有可能成为B级雄虫的C级亚雄,但即使是数量最多的低等级雄虫,我的性别都带给我了许多亚雌和雌虫所无法享受的特权。

    而这个镇子上仅有的几个A级雄虫,都被安排到了很高的位置。

    这样的基因等级加上性别,很难说清将倾斜在那个孩子身上的一切,究竟会成为保护他的,还是会成为绑架他的。

    而诞下他,孵出他的雌虫呢?会遭遇什么?

    这个我居住了快十七年的小镇,平日里的和谐会因为外来者和局势变动,变得多么陌生,变得多么恐怖,我无从预测,只有十七岁,我又能知道什么呢?

    从医院出来后我有些恍惚,我不想去学校,也不想回家,无所事事最终晃悠到了家里的铺子里,为我们看管铺子的是我雌父的叔父,一名十分和蔼的雌虫,我偶尔会躲到他这里来,他会仔细照顾我,只因为我算他为数不多的亲虫。

    我到了后他还在忙,就把我拉到了高高的柜台后,为我拿了不少硬糖,他说他今天要为各个订货的顾客送去账单,镇子上部分煤炭、木柴、酒水、面粉、果蔬、盐和砂糖等,由我们家来负责从其他地方运来再配送,当然我们家一般只做稳定客户的生意。

    我在柜台无聊到翻看账本,期间溜到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刚热的牛奶喝,现在时间还早,就连牛奶都没来得及灌装好送到订奶的顾客家里去。

    等我心情平复下来,无聊到准备告别时,才注意到店主好像在和我不知道的虫交谈,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,黑肤金瞳银发,有点像之前见过一眼的那位小男爵。他看起来拔高了一大截,消瘦了不少,我的评论当然没什么用处,他想必不知道我。

    我凑近一听,发现他们在聊关于订购一些日常物资的话,小男爵的手上还握着一杯牛奶,在店主为他说明不同奶源地的奶会有什么差异时,偶尔出声附和几句,眉头皱起的认真样,好像在考虑该订购哪个村子送上来的牛奶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蛇立上校是否也有这个习惯,但小男爵皱起眉头时有点他雌父的影子。

    或许是看出来他确实纠结,店主说要再去为小男爵接几杯不同奶源的牛奶,其中的差异只有亲自品尝过才能知晓,小男爵也同意了他的意见。

    本打算和店主的告别的我,只能坐回柜台后面,用脚转着凳子的同时仔细看着小男爵,想找出他身上和我心心念念的雌虫是否有相似的地方。

    然后,在我的注视中,我看见小男爵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饮下了那杯牛奶。他先是将杯子凑到了鼻子下面,像在仔细闻着什么,然后他闭着眼,将杯子斜侧到嘴边,透明的杯壁让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舌头,先是接触到缓缓流下的牛奶,然后再卷起,而他缓慢地倾斜那杯子。

    我能很肯定,他并不是在喝牛奶,而是在吮吸牛奶。

    这种类似婴孩吮乳的举动让我有些恶心,尤其是做出这动作的已经是个成年的雄虫。

    我感到反胃,觉得小男爵同一些恶劣的雄虫并无区别,但我又想到今日看见的他,好像穿的特殊制式的服装,在我幼年我雌父也穿过类似的服装,双排扣被安排在了锁骨和肋角的位置,原因是这样可以方便雌虫为幼崽哺乳。

    雌虫一般是不会产乳的,因为一般情况下的新生儿都很健康,只有新生儿过于孱弱,才会刺激雌虫泌乳,通过哺乳增加新生儿摄入的营养,增加他们存活的概率。

    但我那名已经早夭的亚雌弟弟证明这并不都有效。

    一联想到他和此前小男爵那些逾矩的行为,我在心里下了一个可以称得上诋毁的结论,但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将会成为现实。

    我有时候痛恨我自己的直觉,胜过于痛恨其他所有。

    在未来不久,我目睹那一幕幕验证我此前种种猜测的悲剧后,我所能做的只有睁大自己的眼睛,用比其他看客更加冒犯的眼神注视这一切,将它记在脑中,再在需要的时候翻找出来。

    我做不到流泪,也做不到眨眼,我能做的就只有将他们记录在脑中。

    同我此时写下这一切一般。

    我想后面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平了。

    并非是我又听到了什么传言,而是我自己感受到的,每日上下学时发现街头林立的个体间的氛围不再如以前一般融洽,什么东西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一样。

    不只是我,这些日子里学校的亚雄和亚雌都安静乖巧了不少,但大家都说不上由头,雌虫和雄虫好像都避开我们了一样,对究竟是什么改变了都闭口不谈。但在这个阶段还有学习本能的我们,会无意识地模仿着雄虫与雌虫们,所以那学过来的两边隐隐对立的势头造成了亚雄和亚雌的冲突,升级为流血事件后,那些被封锁的消息终于被放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真是可怜,偏偏在这个时候孵出了A级雄虫,谁知道唯雄会那群疯子会干出什么?他们这些年可是到处在找高级雄虫和高级雌虫。”

    我并没有参与进那次打斗,自然也没有受伤,但也一起被关在训诫室里等着家里的虫来领走,站在小木屋外的守卫们没有遮掩地大声谈论起来,我靠在椅子上,外面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传进我的耳朵。

    “听说他们在帝都和雌虫夺权失败了才逃到了我们这边来,贺家的那个公爵甚至要来投奔贺呈这个小辈,真是好笑。”

    “被自己的雌君赶到这边来,听说原因是因为他不同意自己的雌子继承爵位?”

    “他可是唯雄会的主席,雌虫在他眼里能是什么?不然你以为凭贺呈和贺天他们那上不得台面的黑手党雌父,能让公爵认回他们?还专门给他们铺路?无非就是舍不得他们俩是S级雄虫罢了,公爵可是只有可怜的B级,他那早死的A级雄子能给他留下两个高级雄虫的后代,已经算是重大贡献了。”

    “但好像没听说过贺呈和贺天有同样等级的幼崽,貌似连B级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俩都没有一个有幼崽,首府那边关于这个可是整了好几套笑话呢。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在准备看好戏,都猜测他们是准备过来找S级雌虫,我们这里有机会成为S级雌虫的就那一个,还成功生下了两个A级雄子。呵,普通雄虫都很稀少了,如果这两个雄子成功成年,林男爵怕不是可以把封地挪到帝都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说得也是,不过林小男爵是不是就最近成年?但是好像没什么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我只知道那只雌虫最近经常抱着另一只幼崽去见展医生呢,都不遮掩一下。也不知道林小男爵会是什么心情,当初貌似他刚破壳就被林男爵接走了吧?”

    “但听说他之前有天天去看林小男爵,或许当初他也不是故意让林小男爵没有雌父陪伴的呢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给了你错觉,林男爵带走林小男爵会要他的允许,可笑。况且当初如果不是蛇立上校默许的话,林小男爵会和自己的雌父分离这么多年?”

    我又一次听见了“展医生”这个虫,结合之前偷听到的我只能确定那是一名单身雄虫,但每一次这个称呼出现,尤其是联系到他时,这些雌虫或雄虫的语气里都透露出一种“他与展医生通jian”的感觉,这让我很不舒服,我便敲响木板大喊道:“没礼貌的雌虫,谁给你们的胆子诋毁雄虫!”

    得到的只是他们敷衍的两句,“真不好意思,让您生气了,可爱的小雄子。”

    但此后他们也不开口再说什么了,一直到我被雌兄给接走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雌兄偶尔回家,大多数时候他都待在贺呈在镇上的一处房产,我不想回去再面对雄父的嘲讽便央求他带我回他的住处,他便带我绕了许久,来到小镇边缘,几乎是只有年老的独身雌虫居住的地方。

    那房子也并不大,分左右两栋,雌兄说右边那栋住着他雄主的弟弟,应该是那个叫贺天的雄虫。我并没有进到他的家里,在街道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了,向他问起他和贺呈的婚姻如何,他只回了我一个苦涩的笑容,却不愿再多谈,我便转问起他是否知道展医生是谁,他也只知道这个雄虫好像是镇子上医院的院长。

    我和雌兄就这么问一句回一句的交谈着,临到傍晚许多老雌虫也出门遛弯,或搬着椅子聚在一起,平日里很难看到有这么多数量的年老雌虫,毕竟我们的衰老期只有短短几年,同漫长的成年期比起来,衰老到死亡的时间比刚破壳的幼崽学会睁眼的时间多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和他们在一起时我能感到意外的平静,他们中不少还穿着军装,或许不久前还是军雌,或许早些年也名声赫赫,但现在都聚在一起,平静地等待着同一个结局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和雌兄聊起了幼年时光,在这种氛围中总是很难停止追忆过去的。当我们又聊起过去的趣事时,都止不住大笑,然后一阵很奇怪的,像是清晨的执铃官的摇铃发出来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,我朝着声音来源伸出头去,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发雄虫骑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跑。雌兄给我说那就是住他隔壁的贺天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朝我们过来,而是扭了下身子,带着身下的金属兽也换了个方向,不一会便又被各种建筑隐去了身形。

    不过他应该没有跑多远,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,应该是他的,在喊,“莫关山!我从首府带来了自行车!要我教你怎么骑吗?”

    我站起身开始寻找他的声音的位置,那声音离得那么近,以至于我很容易便能找到他呼喊的对象,虽然我看见时就只有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。

    饱含烦躁情绪的声音炸响在耳边,我却没什么心思判定这是无礼的,我太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。

    “我对自行车不感兴趣!请您尽快离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