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    岁棠醒来时满屋子都是苦涩的药味，她向来警惕性极高，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，手里的折扇已经化剑架在了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男人脖子上。

    对方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：“你醒了。”

    岁棠这才睁开眼，看清对方的脸后，她惊讶道：“摩拉克斯兄长？此处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这里是云居山，你被深渊诅咒影响，同坠青大打了一架，我将你们带了回来。”钟离缓缓开口为她解惑。

    “坠青？他也尚存于世么？”岁棠似乎有些兴奋，但是……着实因为她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，所以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。

    钟离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过于伤人，最后只能带她去隔壁看那只缩小成猫一般的白虎：“他……在与你大战时受了伤，目前只能变成这副模样养伤。”

    岁棠看着如同小猫一样的坠青，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，心中一阵难过。她知晓钟离说的话已经很委婉了。

    她的火焰能焚烧吞噬世间一切事物，坠青被她所伤，还能活着实属医者医术高明。

    见她一言不发，钟离只能递过去一碗药强行转移话题：“先将药喝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当年你是如何被封印到雪山之下的？难怪我遍寻璃月都未能找到你的踪迹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要好生感谢我那侍卫长盖伦了。”岁棠面无表情，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恨。

    “莱利斯举国之力前来攻打，时值我方兵力薄弱，便让盖伦紧随我身，谁知战争刚结束他便在我杯中掺毒，令我防不胜防。”

    “以一己私欲不顾大局，囚禁神明，此人的确心术不正。”钟离这样下定论。

    “是我疏忽了，雪山寒凉，本就与你的火属性相悖，用来压制囚困你再合适不过。我那时听说你险胜莱利斯之后便失踪，还以为你是自己去寻宝地疗伤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怨你，是我不够谨慎，技不如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随即她又走到山崖边，眼看着远处的繁华街市，语气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羡慕：“看如今这般景象，想来摩拉克斯兄长已然是那场战争的胜出者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我庇护了璃月数千年，如今早已卸任，化作一届闲人，名唤钟离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……倒也合你性格。”岁棠附和一句，又再次归于沉默。

    见她这副若有所思的神情，钟离心中一叹，知道她这样骄傲的性子，始终会对自己未曾败于敌手却惨遭信徒暗算而耿耿于怀。

    的确，任何一位魔神都无法接受这种事，更何况是像岁棠这样实力不凡且骄傲的魔神。

    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规劝开导：“千年已过，无需介怀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……我的子民……最后如何了？”沉默许久，她终究还是没忍住，颤声问出了那个自醒来时便一直挂怀于心的问题。

    “以普遍性理论而言，我应该用‘善意的谎言’欺骗你，好让你能安心养病，但我作为契约之神，必须遵循千年前与你定下的永不对你说谎的契约。”钟离有些不忍开口，加之白术曾告诫过不能让她过于忧虑，也不能使之情绪波动过大，他是真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全盘托出了。

    “难为你还记挂于心，且说便是，我无碍。”

    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，无非是被其他魔神瓜分领土罢了，对于百姓，他们向来不会过多地为难，毕竟每个国家都需要人。

    钟离长叹一口气：“有时过于执着于真相，最终总会令自己失望透顶。”

    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，岁棠的声音也不由得染上从前的威严：“那是我之子民，是我之信徒！作为神明，我有义务庇护他们至最后也有权知晓他们的结局！”

    钟离转身看向她，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。岁棠亦是毫不退让地看了回去，眼中充斥着坚定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既然你执意早知道，那我便告诉你。莱利斯卷土重来，一夜之间屠遍全城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……”岁棠瞪大了眼睛，“莱利斯……她没死？”

    “与你一战后，她侥幸活了下来，听闻你失踪后，她更是毫不犹豫地挥兵而下，仅仅一夜……我到的时候，只来得及将重伤未愈的她了结，后翻遍整座城也没能找到一个活人。”

    当然找不到活人。莱利斯那种丧心病狂的女人，与岁棠对峙数百年，早就对她恨之入骨，一朝听闻她失踪，只要莱利斯还留有一口气，就是爬也会爬过去灭了她守护多年的国家。

    “真的……未能存活一人吗？”哪怕只有一个也好。她还抱有一丝侥幸。

    钟离摇摇头，语气中充满遗憾：“我探寻数遍，整座城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。”

    许久后，她才低下头：“我知晓了，多谢兄长告知。”

    “千年已过，不必过于伤怀。”

    岁棠没应声，钟离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噩耗，况且以她的骄傲，最不愿有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样，于是他走进房间为她拿来衣物披上，然后道：“这里风大，小心着凉。你好好养病，我明日再来看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