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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嫁给废太子 第23节

    他凤眸压了压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张阁老考虑周全。”余清窈揪起自己腰间的丝绦,在手指间绕了绕,垂下浓长的睫毛藏住了眼睛里的落寞,慢声细语道:“也是为了臣妾好……”

    李策没有轻易被她的口是心非糊弄过去,温声道:“读书并非你所长,也非你所好,既然不喜欢也不擅长,也不用为难自己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惊讶撑起眼,“……殿下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“你找福吉朝我借了本书,还未翻过三页就睡了过去。”李策这会真的有了笑意,唇角向上弯出愉悦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余清窈记起这件事了。

    那还是因为李策每日都在看书,她又无所事事,就想着培养自己看书的习惯,日后与秦王多少能有一点话题。

    书是好书,催人入眠。

    她还记得自己伏在案几睡了过去,醒来发现身上披着一件披风,便以为是福吉,特意向他道了谢,不过那时候福吉好像没有听懂她的话。

    原来是李策给她披上的。

    所以就连自己压在手臂下,仅翻了三页的书都给看了去。

    余清窈再也反驳不了自己不爱读书这一事实。

    “我可以学着喜欢……”她垂死挣扎。

    人人都说多读书是一件好事,李策自己更是对书爱不释手,书房里还有浩如烟海的书籍。

    可偏偏她天生不是这块料,硬是读不进去。

    没有夫妻之实,却还想维护夫妻的名分,余清窈是担心一无是处的自己哪一天就被李策提前抛弃了。

    连她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多少带着一些笨拙地讨好。

    光线从游廊的檐下折进来,照亮余清窈的半边脸颊,欺霜赛雪的肌肤仿佛是被雨水浸润的桃花瓣,白里透出粉。

    她的瞳仁在亮光下显得并没有那么黑,清澈莹润,望着人时格外真诚,像是对人不设防的幼兽。

    但她明明心铸高墙,对任何人都隔着距离,惶惶惊恐。

    就似乎像是一个还游离在外的飘魂,不知何处能安歇。

    李策把声音放得更柔,更低,就好像任何过高的音调都会把已是惊弓之鸟的她惊跑。

    “你若是嫁给我,还要违心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,那就是我这个做夫君的无能。”

    他很想伸手摸一摸她毛茸茸的发顶,可周围都是人,又怕余清窈这双兔子眼会变得更红,只能收起动作,将下颚压得更低,像是要和她齐平视线一般,也是为了更好的直视她的眼睛,让她躲避不开这个话题,“我说过,在我能力范围内,你有任何要求我都能满足,读不读书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很多人是没有机会选择,不过你能选择,我也想要你能选择,自己究竟想做什么,想得到什么,什么事会真的令你高兴。”李策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止住余清窈的话,认真道:“而不是随便什么人告诉你,你应该去做什么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彻底怔住了。

    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上一世余家和李睿教会了她很多事,也要求她做了很多事。

    他们教导她,身为家族的一份子,身为晚辈,身为附庸在夫君身上的妻妾,她要以家族利益、以丈夫利益为先,要处心积虑地为之筹谋。

    可她自己想要什么,却是从没有考虑过的事。

    手里捏着的丝绦一松,在身前荡了一荡,白玉禁步带着流苏晃出几道浅影。

    是啊,她想要什么?

    重生回来,她又能做什么?

    余清窈心里犹如煮着一锅就要沸腾的水,咕噜咕噜冒出密集的水泡。

    思绪翻飞。

    她目不转睛地仰视面前的李策,那张犹如谪仙一样精致而温雅的脸朝着自己,自己缩小的身影静静被收纳在他幽深的黑眸当中,就好像他眼里只有自己。

    她已经做了不同的选择,走了不一样的路,遇到不一样的人。

    那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先知,稍微改变一点别人的路。

    我好像明白了一些。”余清窈缓缓眨了两下眼,忍不住弯眉翘唇,暖暖笑了起来,“殿下真是臣妾见过最温柔的人。”

    李策以目光描摹她的笑眼,又在她丰盈水润的樱唇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,犹如蜻蜓点水般轻快移开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福吉没有直接跟着余清窈回去,而是走到姚令红身后,去查验红木匣,一一仔细对照里面的物品。

    能进宫的东西都是要备案记录的,以防夹带私物,所以福吉必须要把好关,以免将来有什么好歹说不清。

    最后他才接过红木匣子,抱着走了回去。

    姚令红侧过眼,那堆被拒绝的书册在婢女手里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书送不出去,回去不好给公爹交差,但她只是一个臣妇,怎敢与天潢贵胄叫板?

    重新转回视线,深色的实木回廊上,秦王夫妇正站在一块。

    男子身修玉立,女子娇小玲珑,就是不说两人身高容貌看起来如何般配,单看秦王为迁就王妃而低头垂首的姿态,就已经羡煞人。

    即便已经不是太子了,可曾几何时见过这位天之骄子为人低过头?

    姚令红深深吸了口气,鼓足勇气走到台阶下,向秦王夫妇告罪。

    “臣妇自知今日是僭越,冒犯了王妃,还望秦王殿下、王妃娘娘宽恕。”

    秦王若是看重王妃,那么他们这些外人无端端跑到閬园指手画脚,插手教导之责,秦王会不悦也是正常。

    张阁老与她都不曾想过,秦王妃在秦王心里能有这样的分量。

    这才扯出这场闹剧。

    余清窈看了眼李策,有些拿捏不准他的态度,又害怕因为自己搅得他与张阁老关系变得更加恶劣,忍不住先开了口:“殿下,张阁老也是好心,姚夫人更是无错,殿下莫要怪罪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更何况姚夫人的学识名满金陵,臣妾以前也听闻过,张阁老能请姚夫人教我,也是臣妾的荣幸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说了一堆,身边的李策却一声没有回应,她不免有些担忧,伸出两指,轻轻勾住他垂下的衣袖,扯了扯。

    李策垂下眼眸,目光擦过她扯住自己的两根纤细手指,终于开口,温声解释道:“我没有要怪罪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放下心,“那…… ”

    李策转过眸,对姚令红道:“姚夫人请回吧。”

    被下了逐客令,姚令红哪敢还继续待着,带着两个婢女直接向他告退,再不提要替张阁老送书一事。

    余清窈直觉姚令红这次离开只怕就不会有下一回了,松开手指就提裙往台阶下走。

    “姚夫人……我、我送一下你。”

    姚令红受宠若惊,只是她看不清上头李策的神情,不知道该不该拒绝,可余清窈已经走到她身边,一副非要送她离开的架势。

    她只能接受,“王妃娘娘客气了……有劳了。

    估摸着走到秦王听不清声音的地方,姚令红先问了起来,“王妃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臣妇?”

    她自知与余清窈从未有过交集,更没有什么交情。

    余清窈也是为难,不知道要如何向姚令红提起这件事,只能旁敲侧打道:“夫人,您近几年与尊堂有见面吗?”

    姚令红下意识摸着小腹回想,“自嫁到金陵,有三年未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两年未见我阿耶了。”余清窈幽幽道。

    姚令红知道这位秦王妃是从遥城来的,遥城离金陵可比离江州远多了,所以这辈子若无意外,她都很难再回遥城,而守边大将非召不得归金陵,自难相见。

    “王妃且宽心,明威将军吉人天相,一定会平安无事。”姚令红不知余清窈提起这事是为何,只是话说到这里当然要说一些安慰的说辞,“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微微一笑,点点头,“夫人所言极是,我也时常想,如我等虽已嫁为人妇,可终归还是为人子女,即便孤身一人也要好好爱惜自己,这世间虽困难重重,但是只要留有性命在,一定会有柳暗花明的一日。”

    姚令红觉察出余清窈这番话古怪,好似在告诫自己什么,抚在小腹上的手不由停住。

    余清窈也往她小腹上落目,“夫人要好好照顾自己,才不至让远在他乡的双亲担忧。”

    姚令红站定脚步,低敛眉目,沉默了片刻才道:“多谢王妃提醒,臣妇会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余清窈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能不能起作用。

    人在冲动的时候都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,就比如姚夫人带着身孕跳江时,不知还记不记得那将她视若掌珠的双亲。

    她如今能提一个醒,或许将来姚夫人会多一份犹豫,不至于重蹈上一世的惨剧。

    “既然王妃跟臣妇提了一个醒,那也容臣妇多嘴一句。”姚令红收起脸上的异色,对余清窈低声道:“在閬园之外,不要太信任宫里的人,尤其那位兰阳郡主。”

    “兰阳郡主?”余清窈上一世与她打过一些交道,却未发现她有什么特别,会让姚令红专登提醒她。

    姚令红见余清窈还懵懂无知,不由暗暗蹙眉,只怕这位秦王妃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,就没打听过宫里的事。

    “郡主与秦王,青梅竹马。”

    第25章 不怕

    姚令红带着人离开了閬园。

    余清窈回味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,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了回来。

    李策还站着游廊之上,在听福吉列举张阁老送来的贺礼,眸光落在走在花影之下的少女,对身后两人挥了挥手。

    福吉福安躬身退走。

    余清窈听见两人离开的脚步声,才如梦初醒般仓促抬起脸,一眼就撞进李策的视线当中。

    虽是温柔的目光,可却有种无形的力量,让人无处遁形,无处躲藏。

    就像是张在嫩绿枝丫间的雪白蛛网,看似纤细柔弱,却能牢牢捕获撞进来的猎物。

    “姚夫人说什么了,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。“李策等着她走近,一开口的嗓音就如往常般温润动听,更何况是这样关怀的语气,无论是谁听了也会被宽慰到。

    余清窈慢慢摇头,手提起裙摆,春纱渐薄,几层相叠的裙摆也能透出衬裙的颜色,抬脚时绣鞋从裙下探出,缀在鞋尖上的珠花随着主人的走神颤了颤,险些都没踩住第二道石阶,余清窈给吓了一跳,压住胸口,闷闷道:“没什么,兴许是臣妾还不习惯早起,有些头晕。”

    李策伸出手臂,给她搭手。

    余清窈犹豫了一下,把手伸了过去,指尖仅仅挨了一下,脚已经踩到了最上面的阶梯。

    “是吗,那明日你还是多睡一会,不必随我早起。”李策没有追问,他总是给她留有余地,不会步步紧逼,哪怕他知道余清窈定然不是因为早起头晕而脸色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