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萧燕】君不见(七夕24h联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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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云杰年轻的时候总是忘记自己会老,也总是忘记燕破岳会老。那只燕子从枝头轻飘飘跳下来,跳到他肩膀上,在他的世界里站稳了,就再也没离开过。 还在特勤连的时候,大部分人都不待见这俩货,卷生卷死卷上天,但更多的人还是佩服,毕竟怪物不可与常人同语。这事压心底,偶尔跳出来哽人一下,直到某次训练完躺cao场上。 萧云杰本来想闭眼,却听燕破岳说看,星星,贼多。他就毫无保留地睁开眼,瞬间星河入梦、倾泻九天,墨蓝色中撒了亮粉。燕破岳得意地瞥过来,盯着他眼睛却不转了,萧云杰把目光从银河挪到身边人脸上,一眼过去竟分不清星空更耀眼还是人更耀眼,燕破岳脸上的汗水映着闪闪星光,像长的一身明亮璀璨的幽蓝鳞片,闯进了萧云杰珍藏一生的山海经,胜过鲛人般梦幻。 在特勤连的日子大概是萧云杰最自在的时候,燕破岳刚调进战斗班不熟悉环境,私底下一口一个萧哥,诱哄得萧云杰给他伺候前后,得了好却马上翻脸不认人,老萧老萧地叫还故意强调“老”字。萧云杰锁着这货的喉咬牙切齿道,等我老成“老”萧了,你他妈也得是个“老”燕。 常有打闹耍宝发生在那间宿舍里,其他人喜闻乐见这俩人内讧,从来不加入。下雨天不出训,洗了衣服也晒不干,一群人坐在寝室里互损,燕破岳被逗得哈哈笑,把裤衩子甩萧老二头上,逮到机会还跳人身上去用裤衩子罩对方的脑袋。萧云杰把他甩下来怼在床上掰来掰去,怒骂道膻死了,燕破岳没绷住,爆笑出声说那裤衩是你丫的。这下好了,刚洗完澡又折腾出一身汗,黏糊糊的。 第一次接吻在夏天。 太热了,两个人一人买了根老冰棍,蹲在墙边吭哧吭哧啃,墙边还有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苗,遮不了荫、结不出果,却倔强挺拔地长着,不服气的模样甚至显得可爱。 冰棍消掉一半,燕破岳却不啃了,改舔,非说舍不得几口就吃完,萧云杰听着听着觉出不对劲,呸了一口说我才不信你。初中的时候燕破岳也使过这招。两人偷偷翻墙出去买了老冰棍,燕破岳骗他说要舔着吃,结果自己几口塞完揣着棍子跑了,而萧云杰被教导主任当场捕获,最后举着半个冰棍罚站一节课,化掉的糖水流了一手。 就这屁事,稍作提醒燕破岳便想起来了,叼着冰棍笑成羊癫疯。萧云杰白了他一眼,恶狠狠地两口吞了冰棍,把自己冻得打哆嗦。 傻逼。燕破岳轻轻骂。 傻逼就傻逼,萧云杰憋着股子怨气说,你别想又扔下我自己跑路。 燕破岳说现在我铁定等你,不骗人。他那语气太过认真,显得有些突兀,萧云杰察觉气氛有些僵,没忍住看了他一眼。四目相对的动作像是有魔力,两人对视良久,萧云杰发誓这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赤裸裸、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便不自觉想要靠近看的更清楚。凑近一点发现这货居然垂下了睫毛,长长的黑黑的密得很,比女孩子漂亮。鼻尖也漂亮,嘴唇也漂亮,下巴也……燕破岳的嘴唇被冻红了,萧云杰拿自己的嘴轻轻贴了一下,只是试试温,试出来嘴唇是冰的。这下亲也亲过了,懒得多废话,他干脆重新贴回去,严丝合缝地接吻,燕破岳口腔也是冰的,还甜,是老冰棍的味道,而脖子后面把他掐的生疼的东西是燕破岳的手。 自那以后萧云杰老想亲人。训练休息的时候转头一看到燕破岳,也不管人家是在笑还是认真,他脑子里只有想和他亲嘴的念头。看他笑的时候也想亲他,看他认真的时候也想亲他,随时随地都想和他皮肤贴皮肤,要能一直黏在一起就好了,像两只猴一样,缠死。 大多数时候接吻都是尝不出味儿的,但萧云杰就死记着那天的老冰棍,糖水的余甜从未散去。 过几天是七夕,队里陆陆续续来了几辆车,有对象的小伙子翘首以盼,没对象的蹲在旁边看热闹。萧云杰和燕破岳站得偏,离人群有一段距离。萧老二拿肩膀怼燕破岳,东一句西一句,把人家的女朋友上上下下都评价完了,最后得出结论——还是他家燕子最好好看。燕破岳白了他一眼,说无聊死了,拔腿走人。他这一走,来接女朋友的人倒是都松了口气。 回去之后也没事干,一屋子的光棍郁郁寡欢到了晚上,到处都是酸溜溜的气氛,唯有萧燕二人毫不受影响。其他人说燕破岳长得帅可以理解,你萧云杰为啥也那么自在。萧云杰直接冷笑着说你们这些凡人吃屎去吧。 凡人只知道燕破岳长得帅,也仅此而已,萧云杰却是把自己发小每根毛都摸清楚了——燕破岳皮肤比很多人都白,尤其是衣服遮得住地方,看起来和摸起来都像肥皂,rou白rou白的、滑溜溜。抱在怀里很容易就蹭出火花,火花往下半身钻。 说的就是七夕当晚的事儿,他俩干柴烈火,搞上了。 燕破岳趴墙壁上翘着屁股,身体形状像个高颈花瓶,微凉的皮肤也像瓷器。萧云杰前胸贴着他后背使劲顶,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墙干碎、恨不得直接把人挤成纸片折起来揣兜里。事实上他们进行得根本不顺利,磕磕绊绊的第一次zuoai没润滑,两个人轮流贡献唾液,两张嘴都干了才终于润起来。萧云杰吐槽你这屁股海绵做的,又能吸水又能出水。 燕破岳咬着下嘴唇不说话,中途叫了几声,后来就没动静了,只剩喘息在飘扬。 是,没错,燕破岳很轻易地让他cao了,这么乖这么温柔,出乎意料的好说话。萧云杰cao个屁股跟朝圣似的,隔几秒钟低头亲一下人的肩膀或者背,痒得燕破岳下面狂缩。黑灯瞎火的澡堂子湿度比较大,回声浓,两个人音量都尽力减小了,但是屁股蛋被拍得啪啪啪的声音确实藏不住,幸好那天没人起夜。 萧云杰以为人被干爽了就会叫,但看燕破岳的情况,似乎被自己干根本没多爽、只是在迁就。还肿了。于是第二天晚上看着趴着睡的燕破岳,他愧疚地深情忏悔了一番,活像求婚时前面铺垫的一大串,最后却话锋一转成了要不你cao回来吧。前面一大段真情实感有点唬人,燕破岳听的一愣一愣,听到最后很是嫌弃地说滚,我才不要插你屁股。 干嘛,嫌脏啊。我都能插你的。 嫌,我还想问你咋不嫌脏的。 嗐,这事萧云杰从来就没解释清楚过——燕破岳自己心里有障碍而已,实际上在萧老二眼里燕子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。 笑话,在我这儿,你放个屁都是香的。不论两人关系再亲密,萧老二这话算得上是语出惊人。 燕破岳眉头一皱,缓了三秒才消化掉这个信息量,随即一边骂他变态一边坏笑着要拿被子来蒙他头,说刚好有存货,别浪费了。萧云杰这才挣扎着爬起来,说你他妈最近是有点恶心人了。 你妈的,恶心你还干那么大劲?!燕破岳睁大眼睛,吼。 稀罕你呗!萧云杰跟他对吼,怕你没感觉! 燕破岳不说话了,把头埋进胳膊发了会儿呆,然后抬头,狠狠地坦白了自己中途被cao射过的这件事。 这属于意外收获,萧云杰那一整天直到睡着都是嬉皮笑脸的。 初夏过去了、严夏过去了、尾夏过去了,秋天到。 墙边那颗小树苗长起来了,有人说是海棠树,萧云杰不懂这个,问稀不稀有。 稀有个屁,那人笑了一声。 很常见? 遍地都是,贱生的很,有太阳在哪儿都能长活,不怕冷不怕暖……但确实漂亮。 萧云杰挠脑袋,没啥感想。选拔前甚至忘记来看看这小海棠还活着没,一别即永别。 不过那人说的对,这树遍地都是。去了猎豹之后,基地北边的废围墙边上也有棵要死要死的海棠树,燕破岳加训跑圈的时候发现的,莫名其妙就上了心,时不时拖着对植物一窍不通的萧云杰去看。两人最开始准备等着看它多久嗝屁,结果等着等着那树居然长活了、长好了,还开花了。 第一朵绽出来的那天,萧云杰才顿悟这小家伙原来就叫海棠花——从小到大长在他眼皮子底下、随手就能摘一朵下来玩的美物,人单单看着它就脸红心跳。 开花的时候燕破岳问你闻过海棠花的香味没,萧云杰回忆了一番,反驳说海棠哪儿有香味。燕破岳不信,非要去闻,叫萧云杰搭手把树枝压下来,自己凑到枝头嗅了半天。可能是海棠太漂亮,也可能是人太漂亮,萧云杰盯着他看了半天。燕破岳垂眸闻了良久也没探出个究竟来,突然注意到萧云杰那浓郁粘稠的眼神,便邪笑着把他按到树干根部去,扒了裤子。萧云杰连连叫道扎屁股,燕破岳却故意不让他起身,势必要让对方沾一屁股土和草回去。 不过最后扎一屁股草的人是他自己。萧云杰力气更大,直接蛮力镇压了这小王八蛋,把他上衣全撩起来,背按在树干上摩擦,痛得燕破岳眼含热泪。 性欲油然而生,不过他们没有饥渴到这种环境还能做全套的地步,浅尝辄止也算乐。两个人互相掏了“枪”,两把并一把撸,位置在下的燕破岳承受了更多的重量,几分钟后瘫靠在树干上直喘气。 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射,射的时候树干被撞动了,几片海棠花瓣先后掉下来,一片落在燕破岳小腹上,一片落在他那张刚巧抬起来的美人面上,正正好好滑至眼皮处盖住,随即一整朵花从树上掉了下来,结结实实砸在萧云杰肩膀上,萧云杰没敢动,那朵花躺在他肩头也没敢动。 燕破岳一笑,脸上的花瓣就滑落到唇边,他慢慢睁开这只眼睛,盯着萧云杰肩头的花看,不知意味。萧云杰倾身上前,任凭自己肩头的残花跌落,他只在乎燕破岳嘴边的那一瓣,含住了,细细碾碎,融进一吻里。 到最后萧云杰也没记住海棠什么香味,不如说他印象里海棠的香味就是燕破岳身上的味道,年轻、鲜活、招人稀罕,让他时时刻刻都想发情,让他们用力地纵情爱着、烧着。 萧老二跟着燕子回去见老燕的时候,两人折了根海棠树的枝,一路小心翼翼地揣回去,跟揣了个孩子似的仔细。到家时他们以为它要死了,急得不得了,最后盯着裴姨伺候在花盆里的活下来的海棠枝,像俩小孩一样叠着研究了半天。 老燕大概是猜到了俩孩子什么情况,却选择装傻默许。除了在撞见他俩亲得昏天黑地的时候,没忍住给了自家儿子一个大逼斗。第二天两个人凑钱给老燕买了瓶好酒,回到部队的时候变成了两个穷光蛋,去生活部买根碎冰冰分食都得算半天钱。 没过多久,吕小天的牺牲来得突然,突然到萧云杰无话可说。他不在场、错过了告别、后事帮不上忙,什么也没得说。但他知道燕破岳被吓坏了,不是那种受到惊吓的吓,是那种面对生命转瞬即逝却来不及挽回的恐惧。 任他哭任他骂任他拳打脚踢发泄完,最后陪他开瓶饮料,在夕阳下向天举杯,敬小天这条英雄好汉。那天的晚霞很壮丽,有火烧云,燎疼了两个人的心头。 在这里待久了,慢慢也会知道对他们而言,和死亡擦肩而过是常有的事。剿红蝎那会儿,萧云杰负伤躺在地上,双目充血着发狂,燕破岳扇了他好几耳光让他保持清醒,把人弄去穆青那儿之后,他恶狠狠朝萧云杰交代:“你记得萧老二那傻逼不,他是我罩的、是我家老二,给我把他留着。”说完猛地跟人一撞脑门儿,带着一通红的额头,起身就赴战场去了,估计是撞狠了,最先两步走得有些歪扭。萧云杰在原地头晕眼花了半天,又想吐又想吐槽燕破岳这个时候了还讲俏皮话,眼眶里的泪花硬是没流出来。他活生生把气憋了回去,在心里狂骂燕破岳那瘪三乱来,好似这样才能缓解惶恐。 再见燕破岳是他从红蝎那里回来时,大概是一周后的事情,算是万幸,这人居然毫发无损,顶多精神气差了点。萧云杰像往常一样逗他乐,效果式微,偶尔能看见他呆呆站着角落,反应迟钝眼神放空,被人呼唤名字也反应不过来。 种种迹象都透露出燕破岳身上出了毛病,但他偏偏要装没事人。 然而上了床,燕破岳还是愿意给cao,久违的性爱两个人做起来都有点生疏,一切都还算正常,直到进入正题之后,事情变得不对劲。萧云杰发现燕破岳躺在自己下面的时候,媚得要命,妖冶得叫他想起了颜色艳丽的海棠花,沾着晨露和轻尘,殷红娆美,出奇惑人。 他一定是被糟蹋过了,萧云杰猜明白了。但是无所谓,他依旧是全须全尾的好燕子,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。 燕破岳人反应钝,那口xue却跟活得一样,仿佛燃尽生命去吮吸取悦jiba。被干得特别深也没关系,燕破岳不再感觉痛,那深处的肠道有一种诡异的绵软感,像生产过后的yindao。萧云杰给他舔xue和jiba,试图讨好他,燕破岳照单全收,却始终是软绵绵地躺着,没啥大动静,最后得靠着cao前列腺才射的出来。 萧云杰缓过气来后,心疼得要死,抱着他说燕子不怕,燕破岳不解地问你干嘛。 萧云杰说以后别再等我了,跑你的,我永远追得上来。燕破岳掉了滴泪,随后破涕为笑道你他妈怎么突然说这个。萧云杰说谈感情呢,别笑。 他越说别笑,燕破岳笑得越厉害,靥如花、鬓如黛,桃红青黑玉白,泛着水光,晶莹剔透的人,看上去鲜艳夺目,内里却弥漫出腐烂的味道。 不久后燕破岳死了。 萧云杰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甚至难以接受事实。他们分别在两个作战小组,任务结束的时候他没看到燕子,却听到牺牲名单上有燕破岳的名字。 啊?他声音飘忽,人呢? 牺牲了。 人呢? 老萧……他牺牲了。 人呢?他还是问。 老萧,燕子没了。许阳哭着晃他。 至少给我把人找回来啊!萧云杰怒吼,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,燕子所在的那个小组所有人都灰头土脸,垂着头不语。 他自己去找,找了两天两夜,忘吃忘喝忘睡,地上全是尸体残骸,碎的,他啥也没认出来。鬼知道这根手指是不是燕破岳的,但那边的半个脑袋肯定不是。 他只知道燕破岳是被炸碎的,于是他把所有带焦痕的尸块都翻遍了,实在是认不出来。被炸成碎片的死法就是这点不好,死亡位置说不清楚,身体东一块西一块,还除了死者自己之外没人知道碎的程度,收不回来了。 萧云杰自然也没找到人,悲震之余还得给他处理后事。燕破岳没什么遗产需要分配,粗略了来讲,也就几套军装、一张银行卡、一个盆里面装着牙刷牙膏洗脸毛巾,除此之外他的其他东西都放在家里、或者在萧老二眼皮子底下摆着:两个暖水壶总是一个空一个满,两个搪瓷杯长得一样、摆放方向一样,一块肥皂上面有两种形状的手指印。就连刮胡刀,两个人都用着同一个,燕破岳是个不爱长毛的,刮一次能顶一两周。萧云杰以前吐槽他刮胡子跟妹子脱毛似的,现在他盯着那把刮胡刀,也不知道该不该给算进燕破岳的遗物。 他当然回去看了老燕,老燕像是突然变成了老老燕,打不直背、说话没气,就连接过烈士奖章的手都在抖,差点松开手指摔了那红黑的盒子。裴姨在房间里没出来,听说昨晚从梦中惊醒,一直哭到现在,虚弱得很。 可恶的是,养在家里那根海棠枝倒活得千娇百媚,生了根发了芽,还开了花,生命力旺盛得像有一团火在花间烧。 萧云杰看着这玩意儿发愣。 他回部队后专门去看了北边围墙的海棠树,那野家伙也心安理得得长着,又骄傲又俏皮。他走过去扶着那树说你爸没了,那树没反应,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,却听见一阵大风吹来,刮得树枝狂颤,发出呜呜的声音,像树在哭。不过也有可能是萧云杰的心在哭吧,分不清了,没人在乎。 艾千雪来了一趟,带了不少燕破岳寄给她的信,全交给萧云杰处理。萧云杰半夜坐在门廊上借着走道光,一页一页翻,他不想看燕子给艾千雪写的内容,只想看燕子的字。 有几个信封里除了纸还有别的东西,比如有一个封里有米,信里说米上刻了花,但萧老二眼睛是肿的、灯光是昏的,屁股被门槛硌得生疼消磨着耐性……不看也罢;还有个信封,东西抖出来是一朵干海棠花,又扁又脆,一碰就掉渣。萧老二唯一仔细读了的信就是这封,一整页满满当当,提到半死不活的海棠树、提到折枝带回家、提到自家养活了那根孤儿,就是通篇不提萧云杰,只有最后一行轻飘飘写了句“我和老萧在一起了,他是个傻逼。” 萧云杰一乐,心说第一次知道你燕破岳还会傲娇,随即又想到以后也没机会再逗你,就不拂你面子了。 从今往后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,萧云杰偶尔梦到燕子,人站在海棠树底下安安静静的,自己走过去就能亲他。醒来之后萧老二自我反省,这梦做的不对,燕破岳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给亲,于是下一次变成了两个人在海棠树下互殴了一顿,然后才亲上。这种蠢萌的梦不多见,萧云杰总是突然惊醒,然后笑,笑着笑着就哭了,哭完继续睡,早上起来熟练地热敷眼睛消肿。 还有的梦是他俩在墙角蹲着吃冰棍,鼻子闻到的是燕破岳的体味,嘴里面是甜的老冰棍味道,燕破岳在慢悠悠舔冰棍,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cao场,而他萧云杰在摸燕子的头盖骨、肘关节、手指,每寸皮肤都不愿放过,像当时在战场上找对方尸体一样仔细。可从头到脚摸完了一遍,燕破岳也没搭理他哪怕一下。没趣,萧云杰心想,想把他冰棍抢过来看他会不会炸毛,但还没来得及实施就醒了。 做过最刺激的其实还是春梦,梦里jiba涨得发痛,在燕破岳屁股里面插来插去,对方闭着眼睛喘息,。燕破岳还是不爱叫,只在高潮的时候发一下浪,他通常低声哼哼,肠道guntang,两瓣屁股有时在空气中抖动、有时在萧云杰手里被捏变形。但这些梦永远有头无尾,干不到尽兴萧云杰便会醒,胯下确实也支棱,握着打两下就能射出来。他一边撸一边思考为什么自己的春梦从来没有结尾……但,谁又能找得到答案呢。 那段时间队里给萧云杰放了假,让他处理事情、自我调整。秦锋发现他闲着的时候总在睡觉,问了医生,说问题不大,便也不管他了。 他其实睡不着,但他一定要闭上眼睛。闭上眼睛之后,就连萧云杰自己都不确定脑海里浮现的是回忆还是梦境,太真实太鲜活,像那天在燕子家里看到的海棠花枝,美好得像假货。 梦里燕子坐在上铺,大脑放空地嚼他递上去的牛rou干,两条大白腿盘在一起,嚼开心了会抖腿,卡牙缝了会突然愣住。寝室里暂时没有别的人,萧云杰笑嘻嘻把他脖子压下来,嘴贴嘴,打着抢rou吃的旗号抓紧时间偷吻。 梦里他俩洗澡的时候插科打诨,玩那个捡肥皂的老梗,互相把肥皂往地上丢,看谁先忍不住去捡,一般都是燕破岳一脚把肥皂踢到墙角,然后守在那里的萧云杰背贴墙蹲下迅速捡起来——只要没让对方看到屁股就不算输,这游戏他们通常都是平局。 梦里他站在一扇院子门前,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,门后是一张少年的脸,先惊讶,再笑出来。清秀的脸艳丽的笑,夕阳在他背后升升落落、日月辗转,红玉为枝霞作蕊,兜兜转转依旧是那梦魇般的海棠花。哦对,这是高中时的燕破岳,萧云杰去外地上学,寒假拖着一口东北话回来过年。他俩一年里最冷的几个月都在一起,像两只小鸡仔一样挤在一起用绒毛互相取暖,等到萧云杰要走的时候,海棠花就快开了。小燕总是和花骨朵一起送他走。 他的思念与欲望、亲情与爱恋、兄弟战友还有爱人,无一不与枝头那抹红艳有关,就连扫墓的时候,萧云杰都要折枝海棠插在一边,否则总觉得少了些东西。 年龄大了点之后他开始信佛,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,他杀生吃rou不念经,信佛仅仅是因为信轮回,毕竟这辈子也就指望着这东西再见到燕子了,宁可信其有。 萧云杰直到退休也没离猎豹太远过,没啥伟光正的原因,就是那棵破树而已。站在那里一活就是几十年,当它总算熬不过岁月,慢慢颓败下去时,萧云杰退休了,他们之间的守望也算是结束了。 那树,死了,伤心也没办法,世界上最挽回不了的就是命,这件事萧云杰在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。好在燕家那盆海棠长出来了,也算是个延续和寄托,萧云杰专程挑了个阳光灿烂的日子,去拜访燕家。 老老燕已经挂墙上了,就在燕破岳旁边,裴姨老得路都走不动,时不时犯困打瞌睡,跟萧云杰唠着唠着,这才不小心说漏了嘴。家里那盆海棠不是当初折回来的,那根被他和燕子护了一路的枝丫早死了,这根是老燕偷偷去买的,特意挑了根长得差不多的,天天盼着俩孩子回来看海棠花。好不容易等到开花,却没人念着了。 白墙上两张照片,一张老一张小,这父子俩,到死都没好意思面对面过几次,如今面前摆着一个香炉、一盘供果,爷俩还得分着用。 萧云杰走到燕破岳面前,盯了那张照片很久,恍惚间心里蹦出来一句“燕子居然没变老”,刚想完就把自己逗笑了。 他妈的,萧云杰跌坐回沙发上,笑着骂了一句,手扶着头,就连脸上斑驳的皱纹都透露出狼狈。 裴姨哆哆嗦嗦地抽了张纸给眼前的孩子,动作很慢,来得及时,却不顶事,老人努力抿嘴扯出一个微笑,想让两人心里都好受一点。 想哭就哭会儿,在裴姨这儿没事的。 我没事,您身体还好吧? 就那样……你还是一个人过着呢? 嗐,怎么问起这个了。 今天,好像是七夕节嘞,耍对象嘛。 不耍了,我还是一个人过着呢,挺好的。 哎哟……裴姨要是走了谁照顾你啊…… 说啥呢姨,您哪儿也不能走,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。 小杰,说真的,还是找个伴吧,不然……孤孤单单的,姨怕你遇见麻烦了没人帮衬啊。 我明白的姨,您说的对,但我确实没那心思了,也凑不上他们年轻人喜欢的热闹。不说了,今晚我陪您看星星吧,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能看到星……他突然不说话了,戛然而止。 这是一段大概三十秒左右的沉默,裴姨逐渐意识到了什么,带着深深皱痕的面容浮现出悲悯。 死寂被带着呜咽的声音溃然打破。 裴姨,我想燕子了。说完,萧云杰嚎啕大哭,指缝里那点纸压根不够用,还碎成了糊糊,黏在掌心里,愁人,苦。 燕破岳在他心里占的太多,拔不出来了。拔出来心会碎。 他还是想他,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做这件事——想他。 他的海棠花,他的那由他。 年年都挂念着,年年都要把旧军装拖出来穿一遭,几十年来从公交到地铁、出租到网约,路径一直在变,目的地却始终是那两片方方正正的陵园。 来年的春,依旧鸟语花香柳风拂面,萧云杰依旧去扫墓。光家里人的坟堆就有三个等着打理的……去年还只是两个,如今裴姨也立在老燕旁,栩栩如生般温婉。 给老两口打扫完,转到烈士陵园,萧云杰放下心,气喘吁吁地往燕破岳墓碑前一坐。想也不用想,肯定扎了一屁股草,反正燕破岳爱招惹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 开瓶酒,也懒得敬了,在夕阳下cao起瓶子就往胃里灌。他目视天边的金黄暖红,余光扫到自己背靠的石碑上停了只燕子,那小家伙歪着头在看他,一副倔里倔气的傲娇模样。 “你是来看他的,还是来看我的?”萧云杰笑着问它。 燕子当然不会回答,它探头探脑地盯着萧云杰手里的酒瓶子,像在好奇。萧云杰下意识把酒瓶往身后一藏,结果玻璃瓶和石碑撞在一起,洒了几滴出来,将浅灰的石板晕成了深灰。 “想得美,你喝可乐去。”萧云杰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墓碑,语气温柔:“我退休了才喝酒,你又没退休。” “现在你见着我总该喊哥了吧。喊叔都不过分,叫声萧叔叔听听?” “闷葫芦一个。再给你背个诗:海棠花谢也,君知否……” “算了,君知道个屁,君都死透了。” “燕子,前几天走路上看见几个小孩,才想起来咱俩没孩子啊……噢,忘了你本来也不能生。” “你还嫌不嫌我叨叨了?嘿!”燕子被他吓了一跳,飞了,萧云杰朝着它远去的方向嘿嘿一笑:“行吧,路上小心。” “燕子。” 他乏力了,五十多岁的人带着满身旧伤和病痛,闭上眼睛用脸贴着墓碑休息。酒气上涌,呼吸间居然从酒味里觉出一丝清香,他睁眼、抬头看去。 不知哪年插的枝,竟然自顾自发成了树,桀骜不驯。 是海棠花,金色的天幕嫣红的丛,炸开的枝头骄傲的风,横出一枝,凌驾燕破岳头顶上,花枝作他骨、清丽成皮rou,剩下那点绚烂的色彩便当他的鲜血,流淌在永远的春天里。 “我睡会儿,不用叫我,我想你了。” 晚上八点,天还没黑完,萧云杰被惊恐的清洁工叫醒,悻悻提上酒瓶子走人,墨绿色的军装被他穿得笔挺,衣服下的身躯却不可避免地开始佝偻。 烈士陵园早就关门了,但没人叫他。 —End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