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 - 同人小说 - 【仙剑三/重楼飞蓬】中长篇合集在线阅读 - 后传胡不归卷一隔世再见天意从来天难问(4-5上)

后传胡不归卷一隔世再见天意从来天难问(4-5上)

    第四十章、山雨欲来风满楼

    不过,让飞蓬烦恼的倒不是接下来怎么吃住,而是重楼送走临歧,转头进了寝室,无奈问道:“你是不是刺激他了?”

    “唔…”飞蓬擦了擦下巴,眸中似有星辰:“把你睡觉时乖巧可爱的表现发给他看,算吗?”

    重楼扶额无言以对:“算了,我还是老老实实执行任务去吧。”话虽如此,但飞蓬分明瞧见重楼扬起嘴角,兜兜转转准备好出行所需物品,又先溜去了厨房。

    于是,飞蓬迟疑了。重楼离开魔界去历练,接下来身处险地,自己最好还是离开,也免得他总是分心。可重楼这么体贴入微,自己实在是有点不忍心一走了之。

    一起安安静静,却温馨用着临行前最后一膳,重楼习惯性给飞蓬夹对方喜欢的菜,最后也习惯性麻利的收拾桌子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飞蓬瞧着他长发披在肩头,时而擦过桌面的样子,忽然笑了。

    重楼回眸不解看着他:“飞蓬?”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飞蓬拍了拍重楼的肩:“我在这里等你回来。”他淡淡说道:“记住,仙妖两界的任务,一旦有可能和仙帝妖皇、仙君妖君照面,立即放弃。”

    重楼眨了眨红眸,并未逞强:“好。”

    接下来的发展,确实一如飞蓬所料。重楼每日辛辛苦苦找线索,亲自追踪任务目标,足迹遍布六界。但人能藏得严严实实,在魔宫任务榜单挂那么久的号,哪里好对付?

    各方妖界之一,火妖界,日落西山暮。

    重楼已执行各种任务多年,只要有时间,就用空间法术赶回府邸。可这回离他上次回去,已有足足一周多了。

    “咳咳。”重楼擦去嘴角的血,身子靠在幽深山洞深处的山壁上。这不是他第一次从猎人变成猎物,也不会是最后一次。只不过,此次的敌人确实不容小觑。

    情报里只是地级高阶,可事实上他已是地级巅峰,甚至踏出了半步。重楼能够逃走,没暴露空间法术,是因为敌人周身气息并不稳固,推开天级之门的方式必是外力。

    “鼎炉?异宝?”重楼心里琢磨着,感受熟悉气息自不远处闪现,立即收敛气息,仿佛不存在一般,身影融入到黑暗之中。被敌人追杀良久,瞧见自己耗尽所有灵药,魔力所剩无几,就算依旧不敢小觑自己,但多多少少会有些放松了,正是拼死一搏的好时机!

    黑暗里,重楼听着动静,一心二用想飞蓬。

    不知道飞蓬是不是饿了?他这么想着,又觉得好笑,以飞蓬的修为,其实不会觉得饿的。可习惯了每日三餐,有茶有糕点有汤羹,重楼又怕飞蓬骤然享受不到,会不习惯。

    他无声叹了口气,手指不自觉摩擦腰带。上面那一粒粒宝石的用途,重楼历险多年早已摸清——宝石会以腰带内部发热的方式,提醒自己附近有毒;一旦毒接近过来,也会当场就“滋滋滋”的净化毒素。

    而最奇妙的,则是流光溢彩的样子,在黑暗中可随心意变化,就如此时此刻。重楼唇边含笑,直接解开腰带,对着敌人洒了下去。

    那一霎,五颜六色亮起,整个腰带仿若一道彩虹,照亮了黑暗。但更明亮的是彩虹后的一抹杀机,那是纯粹的血色,比光更亮,比火更烫,比风更快。只一瞬,就来到被彩色晃了眼睛的敌人面前。

    这是一只火鸾,由妖修魔,周身缠绕着戾气。

    “啪!”火鸾头顶的玉冠坠落下来,化作一个屏障,竟勉强挡下炎波血刃的突袭,而他的剑已刺入重楼胸膛。

    重楼猛地收紧胸前皮rou,竟强行用魔体夹住了那把剑。

    在抽剑而退与更进一步间,火鸾迟疑了一瞬。

    于是,就在利刃缓慢刺穿心口,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一霎,重楼的嘴角勾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嗖!”另一把炎波血刃从后而至,飞旋着割下了火鸾失去玉冠保护的头。这一刃,自敌人背后裂开的空间缝隙里突兀飞出,无声无息、毫无杀气,将静若处子、动若脱兔演绎的无比顺利。

    不过,这也是重楼的极限了。他缓缓顺着山壁滑到,胸口处的剑伤灼烧皮rou,险些痛得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山壁之外,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出现。青年的模样,美姿仪,面至白,风姿特秀。他凝眉瞧着山洞,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,不自觉想到曾经在混沌所见的一幕。

    被几位三皇、先天生灵围着,神将依旧身姿挺拔,如玉山上行,光映照人。他手里抓着那一摞细碎宝石,施施然笑道:“交?不,还是老规矩!诸位若能留我,此物本将尽数奉上。”话音落,剑光如电、飞沙走石。

    这十万年,飞蓬的人,始终如他的剑,飒沓利落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他所得之物,要么突出重围、全部带走,要么一败涂地、尽数送人。即使只是玩闹性质,也不会犹豫退让,更不思索能否拉拢盟友,眉宇间始终弥散着最深邃、最无法抚平的寂寥。

    而那一战,神将的血洒在宝石上,一滴滴,却身姿翩然,于妖皇、仙帝、龙祖三位三皇率各自继承人,包括自己的围攻中,大笑着扬长而去。不胜不败,但分外令人叹服。

    可现在,这些按理说不会流落在外的宝石,气息竟然出现在了妖界?想到八成哪个小辈得了飞蓬青眼,瑾宸分外好奇,不禁向洞内探出了灵识。

    一瞬,两瞬,三瞬……呆若木鸡的妖君楞在原地,直到一颗光华烁烁的青色宝珠浮在半空中,将火鸾尸身与玉冠收起,被那身穿戎装的魔带入空间裂缝,瑾宸才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他三两步冲进山洞里,走的是直线。所过之处,失控的凤凰真火焚灭一切,灰烬散入空气中,再无气息。

    “果然是你…”瑾宸站在重楼适才的位置,手指抚过留下的血迹。浓烈的魔血里,各种属性的力量均衡而融合,只有三皇继承人才能察觉的神血灵力,更是均匀融入其中。

    妖君的脸上似笑非笑、似哭非哭:“哈哈,也只有你,能让他连风神珠都再次送了。”眸中那缕持续十万年的希冀彻底消失,瑾宸靠着山壁,笑声越来越大:“哈哈哈!”

    “轰!”下一刻,笑声蓦地消弭,精纯的凤凰真火燃烧极烈,整个山峦化为灰烬。

    火焰回到主人指尖的时候,乖巧缩回了一小簇的样子,被瑾宸融回了体内。他面无表情,飞身入云端。

    这十万年,为妖君掌管妖族,瑾宸早就没了曾经的少年意气。哪怕对飞蓬遭遇那等折磨也忘不了重楼、不给其他人机会而心怀不甘,哪怕对重楼一回来,飞蓬就一副释然原谅之状,什么宝贵之物都送而心生嫉恨,他也将满腔愤懑埋在胸中,以利益为先、从长计议。

    鬼族中立掌握轮回,不敢沾染太多因果,也没谁会主动招惹他们。那魔尊归来,首当其冲的便是人仙妖三族。瑾宸垂下眸子,心中思忖着。不想魔尊回来的人,必定不会比爱戴他的少。

    魔界,重楼府邸,寝室之中。

    “咚!”重楼一下子栽进床褥里,鲜血染红了被单。

    还是睡的飞蓬立即直起身子,将人抱了起来:“伤这么重?”

    “没事,碰上个半天级。”重楼笑着摇了摇头,声音有点喑哑疲倦:“情报过时了。”他挣扎着爬起来:“你得换一床被子,柜子里…”

    飞蓬按住重楼的肩膀:“我来,你先止血疗伤。”他把一片狼藉的外衫和内裳干脆利落撕开,一下子瞧见心口处还冒血的伤口,手指顿时一颤。重楼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伤?好像是多年之前,自己用照胆神剑刺入魔心。

    本是等着对方反抗,可结果让自己出乎意料,重楼竟捏着剑锋,将剑尖重重送入到更深处,任由照胆蕴养多年的灵机,从内而外重创了他的魔魂和魔体。当然,那也是自己和重楼最后一次发生关系。飞蓬清晰记得那个温柔的吻,和重楼搅碎魔心、拔出利剑后的占有,与三个含蓄的问答——

    你忘情绝不是为了你自己吧?对,不是为我。

    如果你为我忘情,那如果我放下魔尊之位前往混沌,我们也不再为敌,你会答应我吗?会,我会的。

    你能不能,给我一个拥抱,然后在我又一次强迫你的时候,彻底杀了我?

    最后一个自己只做到一半,却说了此生最残忍的报复,给了重楼极大打击。时隔十万年再忆起,竟是恍若隔世。虽无法彻底放下,但也没了昔日那份难以释怀的报复心。飞蓬蓦然一笑,治愈的法术在他指尖溢出。

    重楼看在眼里,不禁满头雾水。接受治疗的同时,他忍不住问道:“飞蓬,你笑什么呢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用手指轻抚已止住血的伤疤,飞蓬叹道:“不要再让我看见这里有伤。”他深深瞧进重楼血色的眸子里:“除非是我造成的,嗯?”

    重楼先是一怔,紧接着便一下子放松起来,眼眉都透着暖意:“你是说,我要死,也只能死在你手里吗?”

    “神将与魔尊,从来都是相提并论的。”飞蓬不置可否,在伤口完全结痂后,方往被褥上一趟,与重楼肩并肩睡着。

    入情道两情相悦,但飞蓬自觉无法轻易释然,而重楼又不是愿意吃亏落后之人,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帝王道。既如此,魔尊与神将依旧会是彼此最重视的敌人。这也是飞蓬的自信,除了他,没谁能成为重楼重视的对手。反之,亦然。

    “我懂。”重楼阖上眼眸,声音越来越低。

    追逃七日,不眠不休,还在承受范围。可随剑送入心脉的异力,虽被飞蓬治愈之举祛除,也还是让重楼失血不少。他像是生病发烧一样体温上升,魔纹亦显现出来,却精神低迷,越发生出了困意。

    “换被子…”重楼低语道:“有血腥味,会不好闻的…”

    柜门当即打开,新一摞的被褥在半空中晃晃悠悠,往床的方向飞。

    “我来。”飞蓬哭笑不得,起身接过被褥放到一边,顺手把床褥连同重楼卷起,都放在了地上,似一床地毯。

    做饭不顺手,但独身居住十万年的飞蓬,铺床还是很得心应手的。风灵当即散出,转瞬就铺平了。

    “伤势好了,可你还没洗澡。”飞蓬去给浴室的池子放满水,方走回来,把重楼拎了进去。

    仙界,云钰曾去过的秘境里,仙帝昊天一袭白衣,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查探片刻后,昊天面沉似水:“这一招是不错,三皇境界尚能遮掩气息的玩意,平日里过于鸡肋,连本帝也忽略了这种可能。”偷走那么多,只是为了掩盖着真正的目的是哪一件。

    “这也理所当然。”妖君瑾宸很是理解:“当年地皇与魔王联手,尚不能召回魔尊魂魄,谁能想到现在就成功了呢。魔王也够疼儿子,还没恢复记忆呢,就不惜炼出本源神血赐予魔尊,也难怪闭关多年,不敢出魔界一步,生怕被看出破绽。”

    昊天转过身来,定定看了瑾宸一会儿,忽然笑了起来:“本帝也算瞧着你这小凤凰长大,你这一回积极串联盟友,想置重楼于死地,究竟是利益为先,还是意气用事?”

    “这一点,对您来说,怕是不重要。”瑾宸也跟着笑了:“我来之前,更多只是想确定一下,魔王是否盗走了那件伪装气息的宝物。可万万想不到,您听说魔尊复活,会比我杀气还盛。”

    昊天沉默片刻,才道:“亲自养孩子,才知道艰辛。”他负手而立,秘境开始关闭:“于尔等小辈而言,重楼天赋、心志、实力、威望,无一不是难以攀登的巅峰。”

    “他的归来,不仅削弱人仙妖各族利益,也会一下子加大你们几个的压力。”仙帝无比坦然道:“本帝疼儿子,能省点事,当然愿意多省点儿。可不想他辛辛苦苦,却还是被踩在脚下。一骑绝尘者,有飞蓬一个,已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知晓仙族态度已定,瑾宸拱了拱手,再未多言。他很快便前往下一个盟友目标地,正是本源人界。女娲娘娘放权于人族高层,能决定这种事的,无非是轩辕氏与女魃。

    但让瑾宸意外的是,人族作为战力仅次于神族,几乎与部分精锐不出的魔族平齐的第二梯队,明明比仙妖两族更受魔尊归来的影响,却在听见他来意之初,就由神女女魃越过实质上的首领轩辕氏,给出了否定答案。

    “神女何必如此决然?”瑾宸想了想,劝说道:“只为了大禹与女娇的道侣关系,或你的弟子,那大可不必。种族利益面前,私情不过小节。”

    女魃笑语盈盈:“妖君所言甚是。”她歪了歪头,曼声说道:“人族各方世界,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大劫,何曾靠过他族?种族大义面前,能靠得住的,从来只有自己!”

    直视着瑾宸,女魃淡淡说道:“尔仙妖两族欲除魔尊,无非是想断绝他和魔王父子齐心,令魔界所有战力尽为所用的可能。且魔尊本身雄才大略、心机深沉,对任何一方,都确实堪称劲敌。于我等神子神女,他更是同神将一般无二,皆是难以逾越的高峰。”

    “但就算真杀了魔尊…”说至此处,女魃敛去笑意,厉声反问:“你们就能肯定,魔王蚩尤永远收复不了魔界隐世的势力?”

    瑾宸一时无言,女魃眸中更显现几分讥诮之意:“呵,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,放眼望去,谁不可能为敌?本公主倒是觉得,与其费这个心思,还不如一门心思提升我族战斗力。拿在手里的力量,凭己身双手创造的盛世,那才是我人族真正拥有的!”

    “妖君此来告知,本公主领情,亦对天道起誓,绝不会外泄消息,只静待终局。”女魃微笑着抱了抱拳:“不过,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,请回吧!”

    瑾宸被噎得无言以对,不得不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魔界,重楼府邸之中。

    勉力提起精神洗完澡,重楼回到了床上。他困意尚存,但适才被热水一冲,反没了开始那快要睁不开眼的倦怠,便躺在飞蓬身边,低语说起正事:“藤萝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藤萝?”飞蓬不解问道:“谁啊?”

    就知道飞蓬压根不在意。重楼无奈扶额,解释道:“那个暗算我却让你做噩梦的魔,是她指使的,为了前段时间那个法则秘境名额。她举报陷害我未果,本以为我会被赶出魔宫。”

    他打了个哈欠:“可魔王命首席魔将亲自挑选任务磨砺我,她便知道失败了。所以,这些年我在外历练,藤萝深居简出,以为能逃过一劫。”

    “哦!”飞蓬恍然大悟,当即就闷笑出声:“那她真是小觑了你的睚眦必报。”

    重楼撇撇嘴,微微偏头瞧着飞蓬:“竞争陷害,这是正常之事。若非误伤你,我还不至于非要她性命。再说,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高价请了一个梦魔,原样咒回去。”他冷嗤一声:“是她自己太弱了,一下都撑不住!”

    “好了,此事便算揭过。”飞蓬了解重楼的心思,伸手拨开凌乱贴在颈间的赤发,温声道:“你睡吧。”

    重楼阖上眼眸,被窝里的手动了动,小拇指轻轻勾住飞蓬的小拇指。

    “我不走。”飞蓬叹了口气,反手握紧重楼的手:“不过,你进步挺快,都快中级了。”以自己的推算,那个时候就是重楼恢复记忆之时,也是梦醒人散之日。

    等自己突破到地级中级,飞蓬就会离开。重楼听懂了这个暗示,也知晓没有商量的余地,便没吭声。但他那双赤眸还是克制不住的闪过一丝难过,人更是往飞蓬方向蹭了蹭,埋首在肩窝里。

    飞蓬没有推开重楼,反而拍了拍他的后背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鼾声渐起,无话至天明。

    小剧场

    重楼:难过,撒娇

    飞蓬:拍背,纵容

    没恢复记忆都能甜到这个地步,请大家相信,不会太虐的!

    第四十一章、曲终人散夜未央

    仙界

    “父神,魔尊有这么可怕吗?”仙帝神子凌仙颇为好奇。他自幼被放于下界,拜入人间仙门,以人的方式经历种种磨难,又得父神昊天分出一抹魂魄亲自教导,大方向丝毫无错,方出落的相当优秀。

    哪怕在神子神女中出生最晚,凌仙也还是在最近这一万年内,与嬴政一道踏入先天生灵境界。虽不如女魃、钟鼓遥遥领先,但也没落后于瑾宸太远。可惜,就是眼光太好了些。

    昊天叹了口气:“我和帝俊加一起,没在他与飞蓬手里占过便宜,你说呢?”

    “那是挺厉害。”这个对比让凌仙心中一紧,若有所思道:“但魔王本就不是易于之辈,就算除掉魔尊,他也不见得不能在漫长时光里,渐渐收复魔族的隐势力。”

    昊天摸了摸儿子的头,幽幽道:“所以,此番仙妖联手,尽力而为便是。除掉重楼,只是省点事。反正,他回来就必然侵占两族利益,早点为敌、迟点为敌没什么区别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做的很简单,拿出全部本事,拦住元气大伤的蚩尤,这就够了。”昊天笑道:“下杀手还是交给瑾宸吧,他会很乐意的。”

    凌仙挑了挑眉:“因为飞蓬?可我也对飞蓬有意。”他选择道侣的范围,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人,可女魃、嬴政拒人千里之外,钟鼓懒散不修边幅,瑾宸有意神将多年,余下唯有飞蓬一人。再者,神将那般人品相貌,除非心有所属,不然多半都会有所妄念。凌仙对于自己被拒绝之事,并没有彻底死心。

    “青梅竹马的情谊,哪怕惨烈收场,也不是能放下的。”昊天收回手:“所以,你去追飞蓬的时候,我压根没过问。”他神情宽容温和,瞧着自己儿子:“你若不愿,也可与瑾宸联手杀重楼。所谓天高地厚,总要亲眼看见,才能明辨。”

    在魔界杀死重楼,哪怕高手齐出,昊天其实也不抱希望。但借机让儿子攒攒经验,倒是足够了。当然,也就重楼现在没恢复,才会好欺负一点。真等日后在混沌相遇,一个不小心,就会变成送人头,对儿子什么历练效果都没有,纯粹被动挨打伤自尊。

    仙帝父子的对话无人可知,那厢妖皇帝俊知晓瑾宸想法后,同样不报希望,也依然默认了爱子的杀心。他只期望,瑾宸经此一战,能理智断绝执念,走出一条忘情道。

    远在魔界,重楼这一觉睡了不短时间。昏昏沉沉间,无数记忆碎片掠过,像在人间看电影那般,让他知晓了许多事。可惜还是缺了许多当年的情绪,无法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但这对重楼并无负面影响,他醒过来时,只觉得神清气爽,伤势已全部治愈。气血更是充盈,就连经络和骨骼都变得无比强韧,随时能突破到地级中阶。

    “飞蓬?”重楼不是傻子,第一时间就意识到,飞蓬怕是又做了什么。但他偏过头,便瞧见飞蓬还阖眸沉睡着,眉宇松缓舒展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切实存在的弧度。

    正在此刻,炎波的声音在心神里响起:“我蕴养多年的灵机,被飞蓬取出来打磨后,强化了你每一处血rou骨骼。如今,你的魔体已不比当年差,倒是把飞蓬累得不轻。”

    “我明明都说了,你皮糙rou厚,忍点疼没什么。”他说着还笑了一句:“可飞蓬说你难得睡这么香,不愿意你再受炼体之苦。为了抹平痛苦,他从头至尾控制着力道,让你睡得舒舒服服,还得了如此大的好处啧。”

    重楼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,化成一片温软。他小心翼翼伸出了一只手臂,环在飞蓬腰间,把人轻轻搂在了臂弯里。

    那一霎,飞蓬嘴角的笑意,仿佛更深了一些。像是沉浸在一场美梦中,哪怕总有梦醒之时,也还是不自觉的沉浸其中。

    抱了好一会儿,重楼恋恋不舍看了飞蓬一眼,抽身离开了床褥。他将幔帐彻底放下,只有斑驳日光从空隙闪进来,一点儿都不会刺眼。离中阶已近在咫尺,给飞蓬备的食材却还有许多,今日便不必节省了。

    飞蓬是被隐隐约约的香气刺激醒的,那不是一两种,而是很多种不同的菜香味,还结合的很好。他迷迷糊糊翻了个身,脸对着床外,那双蓝眸努力好几下,才勉强睁开,依稀看见重楼坐在床边,微微侧身对着自己。

    那手指似乎正捏着什么,胳膊一起一伏。飞蓬定定看了一会儿,隐约猜到了,便忍着笑出声问道:“你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重楼的手连带整个胳膊都一抖,他力道没能控制好,动作又太快,当即刺穿了自己的手指,浓重的血腥味立即传出。还没来得及施法疗伤,裹在被窝里的飞蓬已抬臂伸出手,按在了他的指尖上,轻轻压住了那个细小却穿透整根指头的血洞。

    “你也太不小心了。”飞蓬的眼神随意扫过隐约传来香气的地方,那是重楼身前的桌子,上面盖着一个看不透的空间罩子。

    然后,飞蓬又瞥过重楼臂弯里的皮革,那是他适才紧张之下夹起的。那副慌乱藏匿的样子挺好玩,让人想逗。

    飞蓬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,这般想着,他指腹下的治愈法术开始流动。但一治疗才发觉,重楼的指尖上,到处都是刺破一点儿皮的白点,这令他不自觉蹙起眉头:“你给自己放血?”

    重楼不以为意笑了笑:“无妨,血绣法也是正常刺绣纹做法衣的一种。”记忆画面的碎片里,最惊险的自然是与天诛一战。自己总要趁着飞蓬现在还愿意接受礼物,送给他一个最安全的底牌,不让那样的险境有机会重演。

    说得轻松,瞧你这明显泛白的脸色,就知道没少放血。飞蓬的心情越发复杂,原本的轻松玩笑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是淡淡的慨叹酸涩。

    再松开时,除了他自己指腹处,重楼手上已再无血迹。飞蓬便平躺着,歪头叹道:“你做了什么样的法衣?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要走了吗?”重楼脸上难得出现郝然之色,但飞蓬分明也看见了惆怅愁绪,他来不及想,便听见了接下来的话语:“这算离别赠礼。不过…”

    重楼不自在的移开视线:“你有天幻了,那是穿在最外面的,防御神器里堪称绝顶,我就没多此一举做法衣,而是做了一双鞋。”他松开臂膀,把夹在咯吱窝的那双鞋放了下来。

    飞蓬怔忪了一瞬,全部视线凝聚在靴子上。所用料子不用多说,确实是世间少有。但任哪个识货的过来,都会知道真正的精华所在,便是靴子上里里外外、无处不在的空间纹路。这些不管从什么方向观察,都晶莹如血玉丝的刺绣花纹,使整双靴子能随时改换样式,关键时刻也能助人随机传送。

    从气息之上,飞蓬能判定这是重楼稀释精血炼化成丝状,作为载体附加了空间法则,再以刺绣方式烙下的永久纹路。哪怕是被阵法困住的地方,只要敌人不知晓此物而有所针对,以他将近三皇战力要求的空间感悟,这纹路都能起效。重楼所为,不可谓不用心、不尽心、不真心。

    “在混沌里,注意保护好自己。你穿的时候,可以着长袍,把靴子遮住,给自己留个后路。”重楼认真说道:“这上面的空间阵法,是事先无法确定目的地的传送阵,用在混沌反而是最安全的。”你自己都料不到会逃往何处,更休提对手了。

    飞蓬深吸了一口气,眸子里有几分决绝与释然:“好,这件礼物,我定会好好用。”

    重楼顿时笑了,他刺下最后一笔,整双靴顿时闪现金红色光彩,化为一个连体挂坠:“它可以和剑穗一起,挂在琰衡上。”将挂坠递给飞蓬,重楼猛地掀开透着菜香的罩子。

    飞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,桌子上有整整几十道菜,用料没有一种重复,每一道都是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分量。

    “你消耗过多,累就不用起来了。”重楼暂且摒弃离别的怅然,兴致勃勃用筷子夹起了一道菜,体贴之极的送到飞蓬嘴边。

    自己大概有当昏君的潜质。飞蓬心中莫名生起这样的想法,可动作比理智更实在,直接张开了嘴。于是,他就窝在床上,被喂了一圈菜,吃到竟有些撑。

    “不行…”飞蓬仰面躺着,发出慨叹:“太堕落了,我还是得起床,不能吃过就睡。”他想了想,抬眸瞧向重楼,更加重了语气:“而且,我睡前没有洗澡。”只是用了个清洁术,手指还沾了一点血,不行,越想越觉得难受!

    收拾完杯盘狼藉,重楼听见此言险些笑出声,但他扭头回望说,还是忍住了:“嗯,我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说酒足饭饱,现在光饭饱哪里够?”重楼走到床前伸出手,眸中笑意亮如晨曦:“你有没有兴趣,边泡温泉边煮酒?”

    在他背后,有一条空间裂缝敞开,对面浓密温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是一处活水泉眼。泉眼上方长满青青翠翠的长杆绿植,枝头更有五颜六色的花朵。

    泉水里,漂浮着好几个透明酒坛,坛口封泥已揭开。每一种酒的香醇味都不同,与青草香和花香一起融入清风,完美中和了温泉本身的硫磺味。

    这样的诱惑,对于爱酒之人,能忍住吗?当然不能!飞蓬毫不犹豫掀开被褥,纵身跳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噗!”惊起的水花,毫不客气洒了重楼满身,却完美错开了每一坛酒。

    他回过头,哭笑不得瞥了坏笑的飞蓬一眼,伸手抚开面上的水珠,跟着重重跳下。这一回,被扑了一脸水的人,变成了只穿亵衣的飞蓬。

    “哼,喝完酒,我们切磋一下。”飞蓬瞪了重楼一眼,决定先喝酒。他抢先举起了一坛子,是味道最香最烈的。喝到一半,瞧着重楼不喝酒,只盯着自己,飞蓬眼珠子转了转。青穹风神珠给了重楼,可当年重楼最后一次给自己的东西,没舍得还。

    那里面,还有重楼自酿的酒水。如今,重楼身具本源神血,灵机已完全消化,喝了会发热发汗,但不可能承受不了。这家伙以往酿酒却不自醉,想灌醉他实在太难了,今日正是大好时机,不容辜负!

    对于飞蓬送给自己的酒,重楼当然不会拒绝。即使在喝了一口之后,便满面通红,他亦没有停下来。

    “咕咚咕咚…”酒水顺着喉管下滑,飞蓬一坛坛品尝,喝得不快不猛,但始终没停。他眸中渐渐生了醺意,时不时扫过与自己拼酒的重楼。

    那双赤眸已涣散出几分水光,可内中的温柔始终都在。和昔年的不同之处,则在于没有一丁点压抑的深邃情绪,就连含笑扫过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