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、为谁风露立中宵(俘虏禁脔/私欲释然/魔宫拥吻定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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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诛应约踏入阵法直达重楼空间时,重楼正负手等在阵外。 “请进,这是本座的空间。”他瞧着亮起的紫光与出现的人影,淡淡说道。 天诛放眼望去,只见天高云淡、山清水秀,而自己正在一座宫殿前方的空地上。 地面有五颜六色的繁花,在清风中摇曳生姿,一阵阵馥郁雅致的香气扑鼻而来。 更远处,天海一线,碧波万顷。 “很壮观,嗯…神将没睡醒?”天诛收回远眺的灵识,微笑道:“魔尊昨夜辛苦。” 发觉天诛用灵识扫了一遍宫室,重楼“哼”地冷嗤一声,先行一步踏进殿门。 “好吧,不说了。”有意合作的天诛不想撕破脸,当即跟在重楼身后,笑言追问道:“但你待客之道总该有吧。” 重楼挑起眉头:“你是想喝酒、喝茶,还是弹琴?” “听说…”天诛确实听过一些传言,好奇地问道:“听说魔尊琴艺‘了得’?” 重楼也不自谦:“本座酿酒一绝,茶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琴道不及飞蓬,但…”他脚步未停地走入客厅,入座时语气微妙一顿,意味深长道:“十面埋伏还是会的。” “魔尊说笑…”天诛哈哈一笑,却突然被无数道青碧色的剑光划破墙壁而盯准,根本躲闪不及:“???!!!飞蓬!” 无数剑光配合客厅四面八方亮起的困阵、杀阵,牢牢锁住了天诛。飞蓬朗声笑道:“都说是十面埋伏了,当然不是唬你的。” 重楼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客厅,正与飞蓬并肩,冷眼看着天诛猝不及防被他们的攻势埋没。 在他们身后,才从另外一个传送阵迈出的瑾宸、嬴政、钟鼓和女魃目瞪口呆。 “散围远攻。”飞蓬头也不回,语气平淡。 重楼补充了一句:“若有可行后手,尽管布置。” 相四位元老境界相视着只犹豫了一瞬,便迅速四散开来,分四角包围了客厅与重楼、飞蓬。 “好好好!”天诛一身伤地破开无数杀招,充满杀意的目光盯向重楼和飞蓬,气极反笑道:“不愧是魔尊、神将,本尊真是小瞧你们了。” 他充满恶意的目光看向飞蓬,扫视了一下与自己灵识所见时不同的、才换上的天幻神装,冷笑一声:“神将更是让本尊意外,为了引本尊入套,雌伏于敌人的滋味怎么样?哦,也不一定,你说不准是乐在其中呢!” 见飞蓬的脸色白了一瞬,立于四角的几人里,女魃眼观鼻鼻观心当没听见,嬴政蹙了蹙眉,钟鼓脸色不太好看,瑾宸更是面色铁青。 “刺啦!”气急的重楼直接动手了,空间术法被发挥到极致,天诛所在的空间被他湮灭时,发出了相当刺耳的声音。 冷静,他逃不走的。飞蓬闭了闭眼睛,颤动的指尖却不听使唤,令残留的剑阵霎时间发挥剩下的全部余力,猛然将想要脱出阵法范围的天诛炸了回去。 重楼的攻势配合很好,紧随其后到了。 “哈哈哈,恼羞成怒了吧!”天诛无声地咽了口血,在炎波血刃迸溅的沸腾火光里,张嘴大笑道:“本尊可有说错一句?神将你难道不是靠身体才保住性命?魔尊你不杀神将难道不是为了私情?” 下一瞬,剩下四人的攻势也到了,逼得落入陷阱的天诛连连应付,短期内再无余力出声。 · 离间计再次失败,天诛直接放弃了用垃圾话激怒重楼、飞蓬的做法。 他迅速掀起恶念,七情六欲炼制的漫天黑气涌上来,将一切淹没。 万物俱静之中,蓝金色、紫金色的光团像是夜风中的两盏激烈燃烧的烛火,其他四点火光立即围拢过来,一起照亮整个黑暗,生出无数迷离变幻的光影。 黑暗不甘,倏尔汇聚全部,向那朵蓝金色光晕席卷而至。 “重楼!/魔尊!”几声惊呼撕破了局势,只见紫金色挡在黑气和蓝金色之间,摇摇欲坠地即将被撕成一粒粒光点。 不能再拖了。没想到重楼会为自己挡下天诛“致命”的杀招,暗地里布阵的飞蓬当机立断停下动作,全力以赴出手。 一道异彩从蓝金色光芒中分出,化为无数光点,立即灼烧了黑暗。 “啊啊啊!”惨叫声响彻被撕开的暗夜,还了周围一片清澄,是天诛震惊又恍悟的怒吼:“你已经三皇了!” 消耗了大量灵力的重楼抬眸远望,天还是那么蓝,云还是那么淡,风也还是那么舒适。 若非飞蓬以殒神秘法所化的剑阵正把天诛钉死在地面上,一点点消磨着魂魄,还不停查缺补漏,将更多特殊的阵纹一一勾勒描绘。 那纹路似乎专门克制天诛,四散而出的恶念魂魄被飞快消弭,从黑色雾气化为再无气息与颜色的水珠,消散在蓝天白云之下。 “……”这险些让重楼以为,之前的背水一战都是错觉。可他也发觉自己动弹不得,不禁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。 但在天诛垂死挣扎,几次想分体施金蝉脱壳之法时,重楼都死死封闭了自身空间。 他没让一点儿罅隙出现,即便这会加重自己本就不轻的内伤,为挣动脱离飞蓬控制范围的艰难自救更添难度。 · 嬴政他们四人看了看全力施展秘法的神将,又看了看不停运功的魔尊,再瞧一瞧飞在魔尊面前,难辨是被无视还是默认了的照胆神剑,睿智安分地选择了沉默。 刚刚还有点担心,魔尊发现神将先行一步突破,为了自保会以释放天诛为要挟,或是分心自爆空间,重伤他们丢出去,结果完全没出现。 果然,大局观上相信魔尊,或者说,相信三皇一脉相承下来的教导,是对的。 · 重楼安静了好一会儿,在天诛的惨叫声越来越小,意识彻底消弭,魂魄淡化为一缕缕黑气散开时,周身魔力突然大盛。 所有人都知道,这并非一时之功,而是从受制于人起,就不停调动魔力。不过,这些力量不算太多,魔尊的脸色则彻底惨白。足见他先前对付天诛消耗了多少,是完全没有藏私。 他们四个也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排斥力,但适才就有所准备,便立即施展全力,把原本用在天诛身上的各种困阵、杀阵后手用了出来。 “噗叽!”魔尊因此被硬生生拖延了逃离的脚步,而鲜血很快四溅而出,是神将手持照胆神剑转身破开防御,毫不犹豫刺穿了他的心口。 重楼顺着让自己力量大失的力道看过去,瞧见终于回过头的飞蓬唇畔含着一抹微笑,另一只手的白皙指尖正捋起凌乱散开的长发,露出脸上波澜不惊的双瞳。 “本将记得,魔尊与众生恶念同源吧?”飞蓬说话的语气,看似含着疑问。 但重楼瞬间明白过来,飞蓬这以天诛为假想敌的阵法,针对目标从开始就包括自己! 他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,可事到如今根本无力挣扎逃离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节细白的手腕握着剑柄,猛然将剑身前刺。 “咻!”殒神秘法所化的完整剑阵,便以照胆神剑为新的阵眼,当场换了目标。 重楼被一股巨力掼倒在地,与天诛在同一个位置,被同一把剑、同一个人、同一个剑阵,活生生钉死在了地上。 “!”他咬紧嘴唇,气息瞬间削弱下去,意识也飞快消磨,几乎是用尽全力,才没和天诛一样惨叫出声。 重楼在剧痛的煎熬中勉强抬眸,只见飞蓬神色温和,对自己浅笑着点了点头,温声细语道:“这只是开始。” 其实,你不用说什么的。彼此有足够的默契和了解,重楼心中苦笑,对自己即将承受什么,有了个相当清晰的认知。 “啪!”果然,飞蓬松开剑柄,却反手一掌击向重楼眉心印迹,当场灌入巨量灵力,击破了他身上凝聚的各族气运。 这次,重伤的重楼再想克制,也没能忍住。 “噗!”他倒在地上,一口把泛了金的心头血呕了出来,还随着干咳加剧而越淌越多,与胸口伤处一起,染红了玄衣:“咳咳…咳…” 飞蓬的手轻不可见地隔空一颤,却还是没有停下来,反而悍然发动了搜魂。 重楼咬紧牙关,即使飞蓬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,也不为所动地执行着“避重就轻”的计划。他尽管在剧痛里摇摇晃晃、肌rou紧绷,连气息都急速衰落下去,视线也模糊涣散了,亦是死死守住魂魄的一个角落。 那是魔界目前要紧的隐秘,魔尊纵然退位,都坚守最后的责任,只将所有个人的隐私通通舍弃。 无法形容的痛苦里,重楼渐渐沉沦苦海。他忘记自己是不是惨叫出声了,只依稀想起飞蓬,当时被自己搜魂时,是不是也这么疼? 可在其位谋其政,事关责任与立场,谁都没有回旋余地。 就算飞蓬比他强,让重楼痛苦地意识到,自己怕是弄错了一个事实——飞蓬的感情绝不止喜欢,而是很爱很爱,才能先一步突破到三皇。 · “真狠啊。”看着被刺穿心口钉在地上的重楼疼到半跪半躺、挣扎蜷缩,钟鼓悄然传音。 他们四人因成为同伴太久,倒也有一套私底下传音的秘法,可以几人说、其他几人听。 “确实。”女魃瞧了瞧飞蓬平淡的表情,同样传音低语:“我都怀疑,他是不是杀鸡儆猴。” 瑾宸淡淡回道:“那我等就在离开前,对天道发誓,今日所知关乎个人隐私的,绝不外传。” “你似乎对飞蓬死心了?”嬴政难得关注起别人的感情问题。 瑾宸眨了眨眼睛:“你们难道没注意,魔尊自始至终没叫出哪怕一声痛吗?” “他本来就不是会在敌人面前叫疼的性子。”女魃反驳道。 嬴政却懂了瑾宸的意思:“可失去意识和自控力之后,魔尊还能不失态…” 钟鼓亦是恍然,接口揭露道:“重楼是不想飞蓬心疼不忍吧。” “恕我直言…”只有女魃低哼道:“我半点没瞧出,飞蓬哪里不忍心又哪里会心疼了。” 她确实更信任神将的人品,却也有些为魔尊抱不平。只因被隐瞒的重楼一无所觉挡在飞蓬前方时,是当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。 瑾宸想了想,回答道:“反正,我对重楼自愧不如。”若是自己被心上人这么对待,只怕早就忍不住哭出来了。 “哼。”飞蓬轻飘飘地瞟去一眼,也不知道在重楼的记忆里看见了什么,眉峰正紧紧蹙起。 他们四个集体闭上嘴,谁都不敢去问他是不是听见了。 · 但正在搜魂的飞蓬其实知道,这几位朋友猜测无误。 重楼被折磨到失去意识前,最后一个躲躲藏藏的念头正是,我不能在飞蓬面前痛叫出声。 飞蓬垂下眸,看着还在自己剑下、掌下挣扎的重楼,用尽了理智,才敛去蓝瞳中若隐若现的动摇。 · “同样的法子,神将当初可什么都没说。”不知过了多久,或许是习惯了发自魂魄的剧烈疼痛,重楼终于找回意识:“本座只好留你一命,徐徐图之。” 他嗓音喑哑干咳,却是半分也未示弱:“现在反过来,你倒是抱有侥幸了?!” 女魃等人听着,心里不自觉想起天诛之前难听的话。一时竟分不清,这是重楼为飞蓬变相辩驳,还是魔尊在讽刺神将做无用功。 “无妨。”飞蓬淡淡瞥去一眼,取出杀死天诛后得到的储物器具,从中掏出了多只药瓶。 他将各种药丸粗暴混在一起,用灵力直接压碎成齑粉,融入到掌中的风灵里。 “借花献佛,希望魔尊能满意。”神将的嗓音依旧平静,一丁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:“但魔尊也莫要忘记,本将的防御多在神魂,你却还有魔体的弱点!” 重楼见势不好,可他逃不过飞蓬挥下的一道青碧色光辉。那光辉比什么都冰冷,还散发着异常不祥的药香。 “啊!”这一次,重楼是真的惨叫出声了,即便只有一个音节,就马上闭嘴还屏住了呼吸。 女魃、钟鼓、瑾宸倒是露出了些许不忍。 只因神将为消磨魔尊的意志力,碎了他全身魔骨与经络,又配上了再度削弱魔魂的幻术、瞳术乃至各种迷药、毒药,令其周身气息降到了接近魂飞魄散的谷底。 这无疑,已经伤及了魔尊的本源。 · 可惜,饶是飞蓬如海浪般把重楼的脑子翻了无数遍,也除了一星半点不甚重要的布局外,什么崭新收获都没有。 局势渐渐陷入了僵持。 不过,大家也大致能看出来,飞蓬确实保留了一定余地,没用超出先天生灵极限的办法,去对付重伤的重楼。 · 直到确定无法打破魔尊最后的防御获知更多讯息,神将才松开搜魂的手,转而一下子拔出钉死魔心的照胆神剑。 “咚。”青翠的草地和摇曳的繁花还在风中摇晃,而空间的主人倒在地上,淋漓鲜血从他心口的剑伤处汩汩流出,玄衣上的血腥味很快便盖过了馥郁香气。 飞蓬扣着剑柄的手指悄然捏紧,没被任何人发现。 “久等,这是搜出来的军情。”他噙着完美无缺的笑容转过身,真切地遗憾道:“可惜,作用不大,聊胜于无。” 神将把军情传给他们四人,又道:“魔界也早有准备,诸位得打一场硬仗了。” 一幕光影在半空中被神将勾勒出来,源头是魔魂。 昏迷中的魔尊难受地皱了皱眉,却做不出反抗。 · 大殿之中,魔尊高踞血玉王座,魔界长老们在壁阶下坐成两排。 这是魔界长老院最严肃的会议规模,瞬间吸引了几位各族领袖的目光。 “对战天诛一役,本座在此宣布几点决议。”重楼语气平静,对魔界高层下的谕令却明显在他们心里引发了轩然大波。 他轻飘飘地说道:“首先,为确保我族无后顾之忧,本座宣布退位。”下方的魔族长老们各个愣住,重楼的语气丝毫未有停顿:“诏书正常下发,暂不对外公开。诸位可于战后,寻合适时机宣布。” “其次,本座一旦退位,就不是魔尊,制约不了魔界。”魔尊淡淡道:“若有任何意外,魔界不用顾忌本座。”他用凌厉的眼神,逼退震惊站起的大祭司赤霄和神女瑶姬:“坐下!尔等记住了,大是大非和种族利益上,我族绝不受人质约束,哪怕这个人质是我本身!” 现场鸦雀无声,就连众所周知与魔尊面和心不和的几位资深长老,都呆呆看着他。 “最后,如果本座死了,不管是死于天诛之手,还是死于围攻,都请各位积极备战。神族乃至各界,不可能放弃大好机会。”重楼突然笑了:“不过,以神将的道德观,是做不出本座这样明晃晃以势压人之举的。他最多统筹,不会亲自镇压你们,除非你们给他借口。” 他负手站起:“那么,就请诸位尽情发挥军事才能,在劣势里支撑下去。须知,单论元老数量,我族虽落入下风,可拖延到父神复活归位,还是有一些把握的。” “但倘若神魔之井失守,真被神界以牙还牙、以眼还眼了…”重楼环视一周,语重心长道:“记住,神族重因果!本座已备下后手,确保陷入最劣局势后,以资深族人为核心,减少活跃、降低损失。可我族先前为削弱敌人做过什么,各位想必都还记得,莫抱有侥幸心理!” 他一步步走下壁阶,在众位长老的俯首中,踏出了宫室,只留一语:“这是最坏的打算,局势一旦危急至此,你们必须咬牙撑住。若连蛰伏都做不到,就通通准备退位让贤吧!” 魔尊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,影像也当即结束了。 · “不愧是魔尊。”瑾宸长叹一声,率先打破了现场的沉寂。 女魃也是慨叹:“我远不如他。” “论大局观和揣测人心。”钟鼓按了按额头:“魔尊之能,世间少有。” 嬴政瞧了一眼飞蓬,问道:“神将准备如何?” “魔尊确实没料错。”飞蓬承认了:“兵对兵、将对将,本将确实没他脸大,好意思趁着天道紊乱、压制变小,以先天生灵之尊,亲自对付一群元老乃至天级九重。” 他扯了扯嘴角,灵力化为大量冰水,“呲”的一声对重楼兜头泼去。 “唔…”重楼闷呻着抽搐了一下,缓缓睁开眼眸。 他的视线模模糊糊,含着点水雾,看见飞蓬时怔忪了一下,随即触及其他人复杂的目光,瞬间就紧凝地清醒了。 而后,魔尊抿紧嘴唇,一言不发地等待着神将的下一轮逼供。 “魔尊好胆色,退位,命令魔族高层不受人质威胁,布置后手保留族群战力。”飞蓬却是笑了起来,可重楼看得出来,那双蓝眸中流淌的全是冷意,让他浑身战栗:“方方面面都很细致,半点破绽不让人利用。” 飞蓬的声音越来越轻柔,但重楼的危机感愈发重了:“你此战确有大功,可功不抵杀戮因果。魔界欺压各族,确实强者为尊。如今风水轮流转,这规则便也轮到了魔尊和魔族身上。” “刺啦!”飞蓬的照胆神剑划破重楼的空间,一阵风吹出去,瞬间拉进来一个人。 太子长琴先惊后喜:“将军!” 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”飞蓬当众宣布道:“本将打开神魔之井,你去照胆神泉,先调玉衡军入魔界维持秩序,再派族人去魔界观光历练,就…” 他对重楼勾了一下嘴角,温声道:“按照魔尊和魔界的规矩,同级别对同级别一对一厮杀,该死之人一个都不要放过!” 太子长琴犹豫了一下:“是,可这范围…”开始掳走族人、凌虐致死的那批基本都处理了。后魔尊放纵他们,也是借机再清理一波沾染因果罪孽重的魔族。剩下的那些,要么是实力够强,几次刺杀都活了下来;要么是认怂够早,开始见势不妙,就及时躲去了魔界大城市。 “自是全部,这一次,你们可以率兵直接攻城!”飞蓬笑了起来,但瞧向重楼的蓝瞳溢满冷漠:“魔尊,你魔族长老为了削弱我族,指示魔族天骄干了什么,你都还记得吧?” 魔族攻入神界,不久就有了一对一的规则。但也不乏依仗魔族为战胜方的大势,故意利用规则杀掉神族各阶天骄的行为。只是比后来对待各族的行径好些,起码没让本族长老守在擂台外,见族人快死了,就不要脸地抢人离开。 “但凡牵涉在内者,杀无赦,不允魔元重聚。”飞蓬理解重楼、瑶姬他们的默许,却不会忘记族人的流血。他不主动提派裁判之事,但九天他们一旦得知外界消息,想必不会介意效仿魔族一回,而饱受魔族欺压的各族肯定也如此。谁让欢兜他们,起了破坏规则的头呢! 他一边晒然冷笑,一边又对重楼颔首示意:“攻心为上没有错,强者为尊更是通用准则,你魔界长老做初一,就休怪别人做十五。”魔尊,祝愿你魔族天骄别因为每次快赢时,都被敌人把对手救走,渐渐战意崩溃、损失加大吧。 重楼脸色霎时间惨白,族群战败对战士心理的影响不言而喻,而同阶天骄厮杀对战,战心之重要更是毋庸置疑。自己尽量保存族内战力的法子,算是被飞蓬此计破解了一半。这让魔尊下意识去看这个策略最初的受害者们。 “神将所言甚是。”曾吃大亏的各族首领看着飞蓬和重楼,眸中尽是被帮着出气了的快意。 重楼心梗地偏开头,正巧将太子长琴若有所思的样子收入眼底。 “是,将军。”太子长琴应下,然后出于谨慎,又多问一句:“可如果魔界那群长老出手…” 飞蓬冷冷地回答太子长琴:“那就问他们,魔尊的命真不要了?那等兽王回来,他们准备如何交代?!”他抬手强引记忆凝为晶石:“若还抱有侥幸心理,就把这影像在魔界公开!” “你!”重楼暗叫不好,挣扎着起了身,意图利用自己和记忆的因果关系,去阻止飞蓬。 可飞蓬丝毫没有留情,当场劈头给了重楼一掌。 “噗!”紫金色心血迸溅而出,在他掌风中凝为血色宝石,被递给了太子长琴:“你可以此为证,让他们自己确认魔尊的处境。” 重楼失血过多,头晕眼花地半跪在地上,垂着头险些就要昏过去。 飞蓬瞧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,杀意、心疼、纠结、决然各种情绪轮流波动,最后尽数淹没在深邃的蓝眸中,彷如静水流深。 他偏偏输了一道灵力过去,吊着重楼的意识,强迫对方抬起头,看着太子长琴兴奋离开的背影,温声而诛心道:“魔尊,多行不义必自毙,你救不了魔族。” 飞蓬言罢不看重楼:“诸位,本将之事已了。”他对嬴政几人平静发问道:“尔等对如何处置魔尊,可有想法?” 重楼的嘴唇颤了颤,在嬴政、女魃、钟鼓和瑾宸对飞蓬半赞叹半敬畏的目光中,咬牙闭上了眼睛。 · 他们面面相觑,静默地思忖了片刻。 瑾宸突然道:“还请神将手下留情。” “哦?”飞蓬面露惊讶。 女魃倒是轻抚唇角,了然一笑:“毕功于一役,将军与魔尊俱是头功。” “若无魔尊空间…”瑾宸就事论事:“就算神将已是三皇境界,想让天诛魂飞魄散,也是难题。” 钟鼓赞同地点了点头。瑾宸说的确实是公道话,飞蓬三皇境界再强,也得天诛先入套才行。 嬴政亦道:“魔尊没为自保自爆空间打断殒神秘法,已是大功。”纵观六界五行,除魔尊空间,的确没其他地方能困住众生恶念;也除三皇秘法,无有其他办法能杀死一位伪三皇。 “呵。”飞蓬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。突破三皇要走什么路、能走什么路,这几位都知道,也不希望神界日后一家独大,自然愿意顺水推舟一把,为自己找借口留重楼一命。而且,魔尊原本的威胁固然太大,但如今宣布了退位,便让他们失去了必杀他的理由。 但飞蓬又心知肚明,若非魔尊确实功大于过,应当免于一死,受制于魔族的他们顶多也就不落井下石,绝不会主动求情。尤其,是被打压最狠的瑾宸,竟率先发言说情。 “也罢,诸位辅助有功,本将又应当避嫌。”他越想越是慨叹,既觉得瑾宸成长了很多,又不自觉为重楼决然退位之举心软,但也心生不爽,只因重楼考虑了一切唯独没为他自己留下后路。 飞蓬这时候忽然理解,重楼为什么对自己当初不顾一切保护神界的作为,会那么生气! 他眉梢微微一挑,决定没外人的时候,好好教训重楼一顿,便出手设下一个静音结界,快刀斩乱麻道:“那具体怎么做,你们就拿出个章程来,与本将再商议。”重楼可以不死,但魔族不能再一统五界,这是他为神将的底线。 “好,烦请稍等片刻。”众人含笑而应。 · 他们主动走进了结界里。 事实上,答案业已注定。重楼于大局有功,而飞蓬更有处置权,又以入情道突破,撕破脸打不过,那不如见好就收算了。 况且,那样的功劳杀了重楼,等几位界主归来,他们也交代不了。 · “神将久等了。”出来时,作为代表的是和神界关系最近的钟鼓。 他客气一句,然后道:“魔尊罪不至死,便请神将代为封镇,直到众位界主归来,以便我等起兵赶走魔界驻扎各界的兵力,夺回所属权。” “好。”神将答应下来,客气礼貌地送他们离开了魔尊空间。 · 人一走,飞蓬便瞬间封锁魔尊空间。 他回到倒地难起、一言不发的重楼身边,蹲下身,蓝眸紧紧盯着人,明知却故问:“值得吗?”天诛虽是威胁,但真没到让重楼提前退位的份上。他这么做,是为了自己。 “值不值得,在我,不在你。”重楼低低说着,艰难地抬指攥住飞蓬的衣袖。纵然是难得的脆弱,也掩盖不了他那份执着无悔的一意孤行。 飞蓬看着那双因疼痛染了水色的红瞳,不禁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经历的煎熬、挣扎、背叛、心软,甚至是曾让自己度秒如年的那一小会儿绝望。 他的情绪猛地激烈了起来,厮杀着,最终被报复欲占了上风:“重楼,突破三皇的道途有好几种,正所谓殊途同归。” “所以,我入情道大成后,倒是能转修其他途径,”飞蓬的唇畔缓缓绽放了一抹笑容,可蓝眸笑不达眼底:“比如…”他加重了语气:“忘情道!” 重楼愣住了,近乎于呆滞地看着飞蓬,不敢细想这话的含义。但本能快过理智,攥紧袖口的那根手指用力急速加大,还在不停发抖。他是真认为,自己退位之后,有机会赢得飞蓬的许可成为道侣,却当即被断绝了希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