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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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被推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清理干净,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,还昏迷着,双目紧闭毫无血色。 她吸入了大量乙醚,头部受到重创,身上有十几处轻微切割伤,还有右手手指……好在周涛只想折磨凌辱她,暂时没想杀人。 只不过光是头上的伤就让她进了重症监护室。 外面站着一个江妄言,蹲着一个贺轩。 江妄言的目光隔着一块玻璃一直在看着里面孱弱苍白的周予乔,心里第一次有了自责和后悔的情绪,后悔没保护好他的小周老师。 任凭他现在拥有了滔天的权势富贵,竟然还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好。 至于贺轩,贺轩连往里面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。 何鸿轻手轻脚走到江妄言身后,问:“爷,人怎么处理?” “交给卫爵,别让他轻易死了。” “交给我。”贺轩哑声开口,他猩红着眼,抬头望向那个凌厉冷硬的男人,道:“我的手段不比卫爵少。” 他会让那个畜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! 看清楚少年眼中刻骨的狠辣恨意,江妄言同意了。 周予乔昏迷了三天,中间陆陆续续不少人来探望她,全被江妄言的人给挡了回去。 傍晚,女孩儿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,睡美人终于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。 白色天花板,还有标志性的消毒水味。 她还活着。 手指动了动,发现手被人握着,周予乔艰难地扭头,看见了趴在自己病床边的男人。 男人眼下青黑,似是熬了很久。即使睡着,眉头也皱的很紧,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,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握的很紧,却又完全不会碰到她的伤。 周予乔下意识地想用另一只手触碰他皱起的眉心,却看到了用夹板固定着的五根手指。 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所遭受的。 地下室,叔叔。 额头被一下一下撞向地面的痛、皮肤被一刀一刀划开的痛、手指被一根一根掰折的痛……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 “医生!” 猛然惊醒的江妄言看着她害怕颤抖的样子,心疼得无以复加。 “没事了,我在这里,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。” “别怕,我在。” 他轻轻搂住颤抖的女孩儿,一遍遍安慰着,女孩儿的苍白的脸贴在他胸前,在医生到来的时候终于平复,然后下一刻,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,尽情宣泄那些痛苦和恐惧。 一直等她宣泄够了,江妄言才让医生给她检查。 “病人现在有些应激反应,属于正常现象,短期内尽量避免让病人接触到会让病人回忆起那些场景的东西。” 周予乔从醒来就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,太用力,手腕隐隐渗了血。 “小周老师,放松,看着我,你已经安全了。” 周予乔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,男人如墨的黑瞳从来都是冷肃的,第一次这么平和柔软,奇异地抚平了心里所有的不安,她渐渐放松,配合医生给她处理手上的伤。 但她的目光还是追追随着江妄言,看到他起身时忍不住流露出无措。 “别走。” 她脑袋上还缠着绷带,脆弱可怜得像一朵被风雨摧残了的花儿,那双漂亮的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江妄言的依赖,俨然把江妄言当成了救命稻草。 但江妄言知道,这样的脆弱和依赖只是一时的,他也不可能喜欢这种因伤害而产生的依赖。 “我不走,给你拿点吃的。” 不过江boss显然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,僵硬别扭的喂了她几口粥,然后看着洒落在她胸口的那些,陷入沉思。 “……抱歉。“ 凌厉俊美气场强大的男人在她面前低着头颅,用纸巾给她擦干净雪白胸口处的白米粥,目光清正。 抬头时对上她的目光,问:“我太用力了吗?” “没。”周予乔撇开脸,耳根红了一些。 刚醒来没什么胃口,也就应付着吃了几口。 早在周予乔还昏迷的时候江妄言就把她转到了江氏旗下的私立医院,顶尖医疗团队、至尊豪华病房,周予乔两辈子加一起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病房。 当然她两辈子加一起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。 周予乔躺下,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,眼巴巴地望着站起身的江boss,像舍不得主人离家又说不出口的小狗一样。 “不走,换件衣服。”江妄言这辈子都没这么柔软过。 看到江boss被自己的眼泪弄得皱皱的衣服,周予乔拉起被子捂住半张脸,纤长的睫毛颤动,显露出她的羞窘,“对不起,多少钱?我可以赔偿……” 话说的小声,很明显江boss不是很爱听这种话。 但江boss到底是个生意人,不过思索片刻,薄唇勾起一个微小的幅度,叫来何鸿。 “给小周老师记账,衬衫十六万。” “十、十六万?!” 何鸿一板一眼道:“L家定合系列全球限量款,原价……” “好!十六万,麻烦何助理了!”周予乔连忙打断,生怕何鸿报出一个更惊人的数字来。 江妄言看着病床上原本就伤残可怜的女孩变得更蔫儿了,心疼之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,道:“小周老师不用着急,江氏不缺钱,我可以等,等小周老师有了力气,慢慢还。” 总觉得有别的意思在里面,是错觉吗? 江妄言推掉了所有需要自己外出的工作,俨然把她的病房当成了自己的办公室,连办公都守着她。 男人工作时总是板着脸的,那张脸却过分好看,眼角浅浅的细纹也只不过为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,刀削斧凿似的深邃五官俊美浓烈,时刻抿着的薄唇让他显得禁欲克制。 抛开身份,就是这张脸这个身材也配得上无数女人的追捧。 “好看吗?” “好看。” 周予乔愣了愣,随后反应过来,脸一红。 “咳……我是说医院的窗帘真好看。” “嗯,我问的也是窗帘。” 男人头也没抬一本正经,却让周予乔的脸红了又红。 记账模式一开启仿佛就永无止境。 周予乔拿到一款新手机,也被记了帐。 她没有江挚的联系方式,所以给贺轩打了电话。 昏暗的地下室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,地上摊着烂泥一样中年男人,喉咙里发出难听的“嗬嗬”声,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 满身戾气的少年面无表情用小锤子一节节敲击着中年男人的指骨,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。 铃声响起,他看了眼,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,连忙扔掉锤子擦干净手上的血拿起手机走出地下室。 “别让他死了。” 吩咐完,他小心翼翼按下接听。 “Hi,贺轩弟弟。” “乔乔jiejie。” 只是简单的一声招呼,就让前一刻还满脸戾气敲碎别人指骨的少年忍不住红了眼眶。 “你醒了,身上……还疼吗?” “嗯,醒了,还好,没那么疼。你呢?伤怎么样了?” 怎么会没什么事,怎么会不疼,那么多的伤,还有她的手指…… 她什么也不知道,还要安慰关心这个间接害了她的混蛋。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。 贺轩更加不敢让她知道那天巷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,努力装出平时的样子。 “我吗?医生说,让我最后的日子里想吃什么就吃想做什么就做……骗你的。”贺轩低头笑道:“放心吧,我也没事,医生说我皮糙rou厚,抗揍的很。” “看来确实没什么事。” 周予乔眼里染上无奈的笑意, 问起江挚。 贺轩靠着墙,垂下眼眸,回道:“阿挚已经出院回家了,本来还想约他一起去看你的……谁知道他一声不啃就走了,真过分呐~” “乔乔jiejie,我要去西藏了。” “那天说的毕业旅行吗?祝你们玩的开心呀!” “不是的,就我自己。” “嗯?你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吗?” “我想自己去,去换一个干净的灵魂。”少年对着手机轻声说:“乔乔jiejie,等我回来。” 等我回来,给你一个全新的贺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