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9.尾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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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琬岚再睁开眼时，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。

    四处都是雪白一片，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。

    那晚听故事的小女孩趴在许琬岚床沿，rou嘟嘟小脸上绽放一个豁牙的笑容，因为漏风，口齿不清道：“jiejie，你醒啦。”

    那些人顺着小女孩的声音看过来，发现许琬岚醒了，惊喜的喊着什么，接着人们便围了上来，激动的给她做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查项目。

    在小女孩磕磕巴巴的叙述中，许琬岚才知道，这里是医院。一觉醒来，她竟出现在了大洋彼岸的异国。

    许琬岚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很快恢复了健康。

    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的故乡是那么不同。许琬岚就像一块海绵，不断吸收着各种新奇的知识。

    后来。

    她考上了大学，学习机械专业知识，拼了命的学习。

    再后来，她拿了很多国际上的奖项，她将女娃娃也教的很好。

    在小女娃成年之后，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，许琬岚和她告别，便坐上返程的飞机，回到了她历尽战火后，满目疮痍的祖国。

    她总该用自己所学，去建设她的国家。

    很多年后，历经风风雨雨，许琬岚退休了。她买了一张去往故乡的车票，跨越山海重重，终于站在故土之上。

    曾经的旧宅已再寻不见，新的建筑取而代之，许琬岚伫立在前，试图寻找到一些昔日存在过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……是太太吗？”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    许琬岚转过身，一位老人站在她身后，表情悲喜交加。

    满头华发的老妇人踉跄扑在许琬岚怀中，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，“太太，我以为我永远见不到你了……”

    许琬岚愣住，她迟钝的反应过来，不敢置信的问道：“你是，你是小桃……”

    “太太，我是小桃……”老妇人抬起头，尽管容颜已然不再年轻，曾经明亮的杏眼也渐渐变得浑浊，岁月模糊了面孔，但许琬岚还是认出了她。

    “小桃，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许琬岚想掏出帕子，给小桃擦拭眼泪，伸向袖口的手却摸了个空，她完全乱了阵脚，用手指胡乱的想要抹去小桃的泪水。

    小桃噗嗤一笑，又哭又笑的说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，她抽抽噎噎的道：“太太没有对不起我，那天老爷、不，贺筠，他要把我卖到那种地方去……我哭的厉害，以为再也见不到太太了，却在路上却遇到了二姨太，二姨太是个好人，她替我赎了身，还给了我一笔钱，让我以后好好生活。”

    许琬岚的手抖的厉害，她勉力支撑着身体，嘴角牵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，“她、她有没有让你转告我什么话？”

    “二姨太她什么也没说。对了……”小桃从怀中拿出一个被包的很妥帖的小布包，“她让我把这个给您，过了五十年，终于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
    许琬岚揭开一层一层布包，有着金黄花瓣的小绒花安静躺在她的掌心。

    “太太您怎么哭了？”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她怔怔道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，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贺筠番外

    我曾发过一个誓。

    这世上若有谁肯对我好，我一定千倍万倍的报答对方。

    但我等了好久好久，等来的只有砸来的石块和雨点一样的拳头。

    于是我更改了誓言，如果有人对我好，那我也不会报答，让她吃一次亏。

    可依旧没有任何人帮我，他们只会喊我“杂种”“小畜生”。

    最后，被摊贩按住暴打的时候，我麻木吞咽着偷来的馒头，想着，打吧，打吧，以后谁对我好，我便要把她抽筋拔骨，咬死她出气。

    谁让你来的这样晚？

    我第一次见她，是个大雪天，穷人总是讨厌雪天的，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孤儿，一夜风雪过后，便成了僵直的尸体。

    太饿了，我很久没吃东西了，挨打很疼，可挨饿的滋味更能折磨的人发疯。

    小摊上雪白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蒸汽，我不管不顾的冲过去，抓了一个就跑，我拼了命的跑，但太久没吃东西，还是很快被人追上。

    棍棒拳脚砸在身上，骨架甚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，我死死护住头，嘴里还在大口咀嚼着包子。

    披着红斗篷的小女娃拦在他们面前。

    她长的真好看，像画上的人。

    我听见她说：“你们别打他了，我替他把包子钱付了。”

    那些人拿到钱便散了。

    小女娃蹲在我面前，伸出手来，“他们都走啦，拉住我的手，我扶你起来。”

    我忍不住大笑，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，你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呢？

    我死死咬住她的手腕，用尽平生的力气，几乎快要咬下来rou，温热的血液从她身体流出，她疼的大哭，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，身后候着的仆人冲了上来。

    她疼成这样，竟然还让他们不要害了我性命。

    真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。

    我踉跄着逃走，并没人追我。

    但我心里，却住下了一个红斗篷的小女娃。

    后来。

    战火纷飞，晚清垮台，各方势力割据混战，这天下间的秩序开始重新改写。

    一个人人瞧不起的，野狗般的混混，有朝一日，竟手握大权，成了决定那些昔日“人上人”命运的人。

    我得到了数不清的东西，人们只敢冲我露出讨好的笑，眼中闪烁的是畏惧，还是厌恶，我不在乎。

    我在乎的，只有多年前，雪地里，一身红斗篷被我咬了一口的小女娃。

    费尽千辛万苦，到底是让我找到了人，原来她叫阿梨。阿梨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，她变得胆子很小，每当我靠近她，她总是吓得瑟瑟发抖。

    也许是她不记得我了，但没关系，我会陪她慢慢想起来。

    我给她送了说不清的珠宝首饰，还有很多条红色的裙子。

    可阿梨却拒绝了这一切，她明明怕的发抖，还是牢牢牵住身旁那个平庸至极的男人。

    杀了他，就好了。

    她早晚会被我打动。

    可我还没来得及动手，却得到了阿梨和那男人意外身亡的消息。

    而罪魁祸首，是许家大小姐——许琬岚。

    她真是胆大包天，冲着我说些什么“爱情是两情相悦”的蠢话。

    我对她说，这世上我想要的，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。

    我把她娶回了家。

    她骂我也好，恨我也罢，我只觉得心里欢喜。

    我可能疯了，或许早在那天的大雪前，我就已经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