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君心不在西凉 华雄??董卓
得知华雄被人杀害的消息，董卓难得地没有大发雷霆，只是一个人在皇宫外面的寒风中站了很久。 华雄的头被关东联盟拿去庆祝了，得用大块玉石雕刻出头颅的形状，将他好好安葬，还有华雄的生平之事，也该传报于众将士知晓。 董卓没有吩咐谁去收集华雄的资料，这件事不必手下去做，他生前的事没有人比董卓更了解了。 董卓和华雄相识得很早，但董卓至今没弄明白他是羌人还是鲜卑人。三十多年前这两个外族勾结在一起反抗朝廷，正值英武年纪的董卓凭着熟悉羌人的优势，在大大小小的平叛中立下赫赫战功。 羌寇败了，等董卓带领部队赶到时羌人的驻地里已是人去帐空，只有一个小男孩死死地抓着即将断裂的架子哭泣。方圆几里内都燃着大火，漫天风沙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。 董卓不该救他，也不必杀他，他还要奉命追击向西逃窜的残余军队。但也许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想起了他的儿子。 那个时候华雄年纪尚小，因为恐惧连自己叫什么都说不清。董卓便随口给他起了个威风的名字，让他留在了军队里。 华雄就这么成为了一个打杂的小兵。和响应征召入伍的士兵不同，他从战乱中生存下来，知道想做一个有所成就的人难于上青天，只是脚踏实地地练功，习武，做自己该做的事。他从小耳濡目染的学了一身本领，名气渐渐超过了许多同龄人。 董卓一直很忙碌，各地都不太平，常需要他的西凉军镇压。华雄常常很久都见不到董卓一面，不过也没什么必要，即便是相见，董卓也不会向他这边看一眼。 但忽然有一天，董卓和他的将士们却忽然闲了下来，他们不再需要浴血拼杀。华雄听说，董将军因为某些小事被罢免了。 常常有不同的人出入董将军的府邸，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悦的颜色。华雄有些羡慕，他也想见董将军一面。 苍天垂怜，这好事很快就轮到了他。华雄激动地问他的上级要做些什么准备。他的上司却笑得诡谲，告诉他只要保证身体好就行了。 华雄太单纯，上司不得已说得更明白些。那些清秀俊逸的谋士，孔武有力的将军，只要得了董卓的青眼，任何人都可以把他压在身下纵情地交欢。 华雄一阵气血涌上心头。有谣传说董将军其实是女人的身子，只能同男人做房事。 这么看来…… 华雄摇摇头，他不愿意多想什么，董将军传唤他，他必须去。 董卓穿着上好的绸衣惬意地躺着看书，一副巨大的身子将床铺全占满了。董卓抬头看了门外的华雄一眼，似乎是很满意他的魁梧，招招手让他进来。 华雄快步走进了董卓的内室。可还没接近床铺却不知道怎么脚软了，华雄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，不自觉地抖如筛糠。 “怕了？”董将军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，并未为难这张新面孔。 “末将不敢。” 在董卓心里，怕和不敢却没什么区别，他放下书简仔细看了看华雄，见他面貌奇特，倒唤醒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。 “你是羌人的小孩吧，从小就在我军里当小伙计的。” 将军竟然还记得他，华雄掩饰着满心的欢喜，忙不迭地点头。 “一转眼二十多载过去了，你那时候那么点儿的个子，连名字都不记得了，还是我给你起的，华雄。华雄，你恨我吗？” 华雄大惊失色，拼命地摇头。他痛恨于自己的笨嘴拙舌，空有满腹情绪，怎么见了董将军竟然一句话也不会说了。 他怎么会恨董将军，尽管长大后记起了自己的身世，但那些伤痛已经模糊不清。是他们族人先发动的战争，董将军明明可以一刀杀了他或者由他自生自灭的，可他还是留了自己一条命。 什么是对，什么是错？ 他眼里没有朝廷，没有故土，只有董将军。董将军所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，董将军上一个驻军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。 “好了，你回去吧，我等着你建功立事的那一天。”董卓只是讲些戏言，他并不怀疑华雄的忠心，只是兴致被华雄的不解风情扰了。 虽然没跟董将军发生任何风流旖旎，但董将军还记得他这件事却让华雄乐了好久。 还没消停多久，天下又乱了。不光羌人和鲜卑人，连汉人也开始反叛他们的朝廷了。 华雄觉得一切事都很虚伪。这样无能的朝廷也值得董将军效力吗？ 他杀死那些不老实的汉人，就像董卓的军队曾经对他的族人做的那样。 他要多立战功，为董将军多利战功，夺得天下。 尽管董卓在讨伐黄巾中失利，但华雄还是出了名，人人都说他颇有董将军年轻时的风采，华雄觉得很自豪。与此同时，他也因自己的才能而一路升迁，成为董将军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。 他从不敢肖想董将军的身体，董将军夜夜笙歌，与不同的人纵情声色时他就站在外面守卫，丝毫不会心生妒忌。 而董将军似乎也把他当做无法触碰的后辈。虽然信任他重用他，却从未再打算和他共享露水情缘。 华雄陪着董将军在弹铗相庆中度过了在西凉的日子。尔后二十万董卓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，入主朝廷。 “我们要进皇宫去了。” “那我们还会回来吗？”华雄骑在马上，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，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愚钝。 董将军有这样的好机会来入主中原，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京师的风水宝地的。 简直是孩子般的发问，董卓看着他那副样子就觉得好笑。 春风得意的董将军笑而不语，只是匆匆地欣赏着过路的风景，他们从凉州出发，声势浩大地踏过长安古道，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四月，如果赶得及，他还可以欣赏到洛阳城里的晚春风光…… 此时又是一个四月之春，而身后的洛阳王气尽灭，处处都透着凋丧之意。 董卓去往长安时身边已经没有了华雄。他坐在华丽的铜车上，向西遥望着长安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 君不见外州客，长安道，一回来，一回老。1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注:1出自白居易《长安道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