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八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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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年路,god blood酒吧。 孙淼来过好几次,在酒吧混了个脸熟,她一到地方,服务员将她领到固定位置坐下。 周维然从旁边经过,看到孙淼,天气渐热,她今天穿了件露肩的贴身针织上衣,百褶裙长统靴,在那里安静的吸引着过往人的视线。 可真痴情啊,周维然都快被感动了。 他问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,走到孙淼跟前,把酒推到她眼皮子底下。 “meimei,来这么多次都没请你喝杯酒,喝了这杯就走吧,我大哥呢你就别想了,想也是白想,如果你觉得亏了,想想别人也行,说不定有收获。”周维然说着,坐到孙淼身边,眼神暗示意味明显。 孙淼看了他一眼,周维然并不丑,仔细看的话其实也挺帅的,但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,有周砚征在,他真是方方面面都不够看的。 “不用了。”孙淼笑了下:“我对做你女朋友没兴趣,只对做你大嫂有兴趣。” 周维然嗤笑一声,大嫂,她们这帮人看看古惑仔电影,就觉得混黑社会刺激有趣,真以为大嫂好当的吗。 他抽根烟点上。 周砚征跟林惊墨掰了,具体原因未明,但反正是掰了。周砚征最近的状态不怎么样,不是外表不死不活的那种,周维然不好形容,反正他是识相的不愿意在这两天惹他。 惹他的身上挨了两个枪子,马上都要过头七了。 他想起当时的场面,现在还是觉得心有余悸。 周砚征很多年前怎么灭人家满门的他没经历过,纯听说,但这次,管中窥豹,他见识到了。 周砚征一直在查袁明赫来时跟他暗通曲款的高层人物,设了个鸿门宴,一棍子棒槌一个甜枣的,问他们底下人想不想取代自己大哥。 有个脾气暴躁仗着早年救过周昊的老人就对着周砚征发难了。 有了他带头,阵营一致的一人一句围着周砚征挤兑,周砚征就那么静静坐着,表情温和,像在认真听取意见。 直到他旁边的人说了句:“大少爷,过来人的话要听,你妈和你meimei那时候不是昊哥非要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也永远没了再说的机会。 周砚征拿起面前烟灰缸就抡到了他脑门上,一声惊呼,血浆四溅,周维然离得最近,大理石的烟灰缸把那人的脑袋砸的凹了进去,他的衣服上都蹦上了血点子。 周维然和整个屋子骇然不敢发声,全都看着周砚征面无表情一下接一下的砸,然后,他起身,从桌子底掏出一把枪,屋里气氛愈发紧张,他拿着枪在地上看不出死了没有的男人身上来了两下,扭头对着其他人说:“还有没有过来人的话要我听的?” 那个表情一点也不狰狞阴戾,但吓得周维然两天了看见周砚征还是不敢说一句利索话。 面子上凶狠的人有什么吓人的,这种蹩在骨子里的狠辣才是真瘆人。 所以说,孙淼只是盯上周砚征的外表而已,真见过他杀人的样子,早吓跑了,还上赶着做大嫂? “你知道我大哥什么样的人吗,你就看他脸好看,就算你什么都不在乎,也没戏。”周维然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完准备离开,孙淼一拉他牛仔裤:“为什么?” 周维然看着她的脸说:“你知道林惊墨不?我前大嫂,我不是瞎吹,你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呢。” 别人可能不知道林惊墨,但孙淼是东港大学的学生,这个名字对所有东大人来说都是如雷贯耳的,连保洁阿姨都知道学校里有个非常漂亮的新人女明星。 她跟沉星颜两次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,好多学院老师上课都在以延伸话题作议题讨论。 孙淼瞳孔一缩,实在没想到林惊墨竟然跟周砚征有过这样的关系。 她松开周维然,心里又妒忌又难受,一时间又觉得自己高看了周砚征,原来他也不过是看脸。 想到这,孙淼上网搜索林惊墨,微博页面蹦出来林惊墨的用户号,她点进去看。 林惊墨发微博很不频繁,也不爱营业,日常什么的基本上都是珊姐催促了才发一下,有时候是一本书,有时候是自己拍的风景照,极少有自拍,但会发代言图,譬如她首页第一条,就是广告硬照。 孙淼看着看着,误入林惊墨的超话,林惊墨没有作品跟大众见面,现在还是个别人嘴里纯纯的营销咖代言咖,只是凭借过人美貌,吸来的颜控粉也不少,在超话里给她各种吹彩虹屁。 孙淼看得心烦,都是一帮看脸的肤浅家伙,她本打算退出,忽地在其中一条停顿下来,那条微博粉丝说: 淼淼现在在做什么呢,是不是在吃饭睡觉想我呢? 淼淼…… 孙淼的心好像被人狠揪一把,她退出,搜索淼淼两个字,这两个字出来的页面被林惊墨的照片刷屏。 之前粉丝要求林惊墨公司完整一下她的资料信息,并询问林惊墨有没有小名或曾用名,对接人员告知,林惊墨小名淼淼。 孙淼怔愣半天,才自嘲一笑,原来如此,她以为的惊心动魄的开始,只是成全别人刻骨铭心的插曲。 …… 回国后第三天,程耀司才联系林惊墨。 第一次林惊墨没接,对方契而不舍,她接起来,程耀司道:“沉星颜和陈商商要上庭了。” 一句话拿捏。 俩人约在一家粤菜馆见面,程耀司提前十分钟到,包了场子,整个餐厅里静悄悄。 他耐心等着,眼神在灯光下忽明忽暗,快半个小时过去,他看表,也没催,但心情总是不那么轻松的。 电话忽然响起,程耀司低头一看,是投资部经理。 几分钟后林惊墨姗姗来迟,她刚从一个活动上下来,接待她的服务员在她脸上多看了两眼,林惊墨一瞥,服务员那神情就透着一股轻蔑的八卦劲儿。 这是把她当成情妇了。 林惊墨不是很理解,为什么在这个服务员眼里自己就不能是他正经女朋友或者老婆呢? 还是说程耀司带过很多女人过来,而她这个其中之一在人家眼里便没了区别。 送林惊墨进包厢后,服务员转身去休息区,跟一个小姐妹道:“原来今天的女客人是林惊墨啊,我说她怎么和那个高富帅男朋友分了,她年纪不大,心眼儿还怪够的。” 小姐妹笑说:“我要是有她那张脸,我也一天一换,睡一个帅哥怎么够。” 她呸了她一口:“你想得美。” …… 林惊墨进包厢时,程耀司还在打电话。 听起来语气不佳,似乎在训人。 “收购只拼砸钱多,这种事路边的乞丐也能做,你给我一个开八位数工资养你的理由……”经理的年纪做他父亲也绰绰有余,但程耀司还是咄咄的,他一抬眼,见林惊墨到了,视线在她身上轻扫,全妆,头发还盘着,身上是出席活动的小礼裙,宛如盛装赴约,意识到林惊墨只是刚下活动,可程耀司心情还是雀跃起来,顿了顿,对那边道:“明天汇报新的方案,辛苦加个班。” 投资部经理本来还好,听程耀司对他说辛苦,顿时问秘书要降压药,开始在草稿箱里润色躺了很久的辞职信。 林惊墨坐他对面,也不看他,这回发型师下手狠,她头皮被勒的痛,自己对着玻璃拆头发。 有一根棍卡怎么也弄不好,玻璃倒影里,程耀司走到她身后,温燥的手捏住她手指,带着她戳了下那根棍卡,问:“这个?” 林惊墨嗯了一声,他帮她去掉,放在桌子上,又去拆其他的,林惊墨就用手指当梳子,拍散垂下来的头发。她侧坐的位置能看到门口,四个服务员站在那里等着客人叫服务,一水儿的年轻女孩子,看到这一幕,多少流露出艳羡。 林惊墨心底烦躁,想让他别弄了,但又怕两人在这里吵起来让人看戏,于是专心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头发上。 程耀司本以为没多少,一分钟后,从林惊墨脑袋上拆下来二十多根卡子,他觉得新奇,抓一把在手里流水似的让它们又掉回桌子上。 “像暗器。”他扬了扬眉。 林惊墨来不是跟他研究这个的,把头发拨到背后,问他:“沉星颜会被判几年?” 程耀司回到自己座位上,叫服务员都出去,然后才说:“按照起诉书上来看,大概不超过七年。” 林惊墨拧眉,他接着道:“沉星辰很多事情,沉星颜是知情者,没有参与太深,这个刑期也是考虑到她之前有潜逃行为顶格判的刑期。如果你觉得少了,其实有很多办法延长。” “你说的办法,是在牢里做手脚吗?不用了,法官怎么判就怎么判吧。”林惊墨想,沉星颜的性子,就算不延长刑期,她出来后大概率也不会好过,顿了顿,她又问:“money姐呢?” “有自首情节,但涉及金额太大,所以轻判大概十一年。” 林惊墨点点头,她只是觉得money姐的女儿可怜,但money姐的所作所为,这个刑期对她而言,算网开一面了。 等法庭一判,跨越十年的复仇彻底结束。 是好事,林惊墨却高兴不起来,也痛快不起来,心里空茫茫的一片,被仇恨烧成荒漠,再也没有生机了。 程耀司见她这个表情,终于还是走向她,拉把凳子坐在她旁边,“你有心事?” 林惊墨想,他目睹了自己报仇的全过程,甚至他们的目标都是同一个,或许他能懂呢? 这个世界上看似熙熙攘攘人潮汹涌,她回眸去找,半个能迎上她眼神的都没有。 连周砚征也不行。 林惊墨一下红了眼眶,轻声反问:“沉星辰为什么得罪你了?” 程耀司深深看她,想摸她眼睛,手指动了动,差点怀疑林惊墨其实知道了什么,然后他发现,林惊墨只是在回避他的问题,沉声说:“他害死了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。” 哦,原来跟她一样。 又很不一样。 林惊墨眼泪无声滚落,十八岁的我也一起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