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（顾时夜篇）【尚未翻车】
凌晨四点，早已过了门禁的时间。庆幸的是宿舍楼区有一道矮墙，眼见四下无人，我偷偷翻了进去。 晃晃悠悠地回到宿舍，宿舍里一片漆黑，李梅梅没有回来，我不觉松了一口气。她要是回来了，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半夜三更不睡觉，出去溜达。 洗漱后我躺在床上，下意识地计算着我还能睡多久。 银非巨幕影城距离学校不远，不过半小时的车程。但寻找目标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，再加上第一场的教训，我多少也要预留时间认真收拾收拾。 十二点的约会，预计九点半起床。现在……我瞟了一眼手机，四点半。 一天睡五个小时，赴约四场……死志明晰了。 当早上的闹钟将我唤醒时，我仿佛觉得才刚刚闭上眼。挣扎起身，满脸痛苦。 看着眼下的硕大黑眼圈，我垂丧着脸拿出遮瑕狠狠抹了起来。 好累，好困，好想睡觉。 灵魂躺在床上，躯壳在进行着每一步的动作，待我准备完毕时，困意也消散得差不多了。 “一切为了生存。”我默默打气着，拎起挎包赴往第二场约会。 到达影城时，已经十一点半了。还有半个小时让我寻找目标，时间也不算紧。 银非巨幕影城是上广市最大的影院，再加上节日的加持，即便是饭点，影院也是人来人往。 我走进休息区，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地搜寻目标。 “这里。”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，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，我寻声望去，看到一个衣着精致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角落，向我挥了挥手。 【目标信息更新：顾时夜】 【第二场约会进行中】 竟然是顾时夜……但又有股意料之中的感觉。 我快步向他走去，脸上露出笑容。 拉开顾时夜对面的椅子，我刚坐下，他就将一杯奶茶与电影票递给我。 “给。” 我道谢一声，随后两眼放光地接过温热的奶茶。早饭没吃，午饭也没来得及吃，要是就这么看两个小时电影，恐怕出来时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 奶香浓郁的甜味熨帖了疲劳的心灵，我拿起电影票看了起来，不看不要紧，一看如鲠在喉。 《咒怨》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伽椰子吗？？ 我惶惑地抬头看了顾时夜一眼，情人节看这种电影？ 在我宛若实质的目光下，顾时夜淡定地说道：“《咒怨》重映，你说想和我一起看，还特意选了正午12点，说是阳气盛。” “若是不喜欢，我们还可以换其他的。” ……感情这电影还是我选的。 ……不对，分明是系统替我选的。 “挑战自我，不怕！”我勉力笑了笑，默默为系统设定买单。 不知是不是错觉，总觉得我说完这句话后，顾时夜嘴角似乎弯了弯，但仔细看，又发现他和平常一样。 “时间差不多了，检票吧。” 顾时夜说着站了起来，我连忙亦步亦趋地拉着他的袖子。虽然电影还没开始，我却已经感觉背后发毛了。 我们进入影厅时，宽阔的放映室空空荡荡的，一个人也没有。 不管怎么想都很正常，谁会在情人节看鬼片？ 影厅淡黄色的灯光熄灭了，荧幕陡然亮起，我猛地打了个哆嗦，顾时夜的袖子拽得更紧了。 热腾腾的奶茶无法温暖我拔凉的心，随着影片播放，日式恐怖片特有的灰白色调，配合着诡异的背景音，我几乎不敢看荧幕。 电影逐渐进行到鬼钻被窝那一段，这时背后忽然吹起了冷风，我料想是影院的换气系统打开了，但仍旧控制不住地僵住了身体。 顾时夜这时将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，厚实的外套隔绝了冷风，内衬里飘来淡淡的薄荷味。 我偷偷看向他，他的目光稳定而淡然，一瞬不瞬地看着荧幕的恐怖片段，没有丝毫的闪躲与惊惧。 被他沉着的气质感染，我努力压下恐惧看了起来。 然而沉着了不到十分钟我就破功了。随着卫生间的监控视频打开，那鬼影如潮水般地涌出，我再也不敢看了，正要撇过头去，忽然有一只温热的手盖住了我的眼睛。 “这样，还怕吗？” 顾时夜的声音与影片中的尖叫声交织着，我声线发着抖，嘴上却说道：“……就怕这一段，结束就不怕了。” 我听到顾时夜低笑了一声。 “嗯。” 时间过了一会，顾时夜的手还搭在我的眼睛上。我摸上他的手腕，正准备将他的手拿下来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，我小声问道：“现在放到哪了？” “还在放监控。” 我默默把手放了回去。 过了好大一会，顾时夜终于将他的手放下来了。 镜头恢复日常环境，我舒了一口气。 然而影片的后半场，当我看到桌布下脸色苍白的小孩时，我终于忍不住了。 “顾时夜……要不我们……” “我们走吧。” “诶？”我的后半句话还没说完，顾时夜已经率先回答了。 “你不喜欢，我们就不看了。” 顾时夜这么说反倒让我有些踌躇了。 是我提出的看恐怖片，现在又是我想中途退场。但是……看了一眼荧幕，现在的片段已经让我胆战心惊，要是放到最后的名场面，伽椰子爬下楼梯，我怕不是会直接晕过去。 “……我们走吧。”我心虚道。 黑黢黢的空间里，厉鬼与主角在耳边尖叫，我紧握着顾时夜的手，快步走出影厅。 站在散场的小道上，明亮的灯光重回视野，我怦怦乱跳的心脏总算是恢复平静。 愧疚此时涌了上来，我拉了拉顾时夜的衣角，“顾时夜，我……” 我还没来得及组织我的语言，另一道声音更快更响亮地进入我的耳中。 “韩雷，刚才那部电影……” 熟悉的声音，熟悉的语调，熟悉的名字，这次不会错了，是货真价实的李梅梅。 中央广场没遇到，电影院反而遇到了。 李梅梅他们显然是刚看完电影，正在兴致勃勃地聊着。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身影，不禁后悔为什么要提前出来，早知道会这样，我宁愿看伽椰子下楼梯。 眼见李梅梅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，我瞬间忘记原本想要与顾时夜说的是什么了，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李梅梅发现我。 我低下头埋进顾时夜的怀里，尤其是脸，挡得严严实实。顾时夜身量很高，他宽大厚实的外套也披在我的身上，若是不仔细看，也认不出我。 顾时夜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一惊，以为我是被电影吓着了，他抱住我，一只手搭在我的后脑勺上，轻轻抚摸着。 我悄悄露着一只眼睛，看李梅梅与韩雷从我们身边经过。正当我以为逃过一劫时，他们不知说到了什么，竟然站在原地开始剖析剧情了。 这条散场的小道人很少，只有我们四个人，李梅梅与韩雷的交谈声也不大。可问题在于，倘若我和顾时夜想要离开这里，就必须经过他们。 起先我还想等着他们先离开，可顾时夜抱了我将近五分钟后，他们还在谈论着。 我长久的沉默不语引起顾时夜的担心，他低声问道：“还在害怕吗？” 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李梅梅他们的注意，眼见即将望过来，我心一横，心道不成功便成仁，拼了。 我踮起脚尖，一只手刻意掩住侧脸，一只手揽住顾时夜的后颈，在他微微愕然的眼神里，亲了上去。 也幸亏做了一下掩饰，这一幕恰巧被李梅梅看见，她没认出我，只是下意识地以为打扰了我和顾时夜，拉着韩雷匆匆走了。 眼见心头大患解决，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 放开顾时夜的后颈，我挽着他的胳膊正准备离开，蓦地发现顾时夜站在原地没动。 “怎么了？”我小声问道。 顾时夜定定地看着我，他的声音变得清且沉，“就这样？” 我反应过来，他指的是刚刚那个应急的吻。 羞赧后知后觉地涌上，我点点头。 “嗯。”顾时夜说。 “那么，现在该我了。” 他弯下身来。 与刚刚如同轻蹭般的吻不同，这个吻让我的触觉发挥到极致。顾时夜的唇是温凉的，它不像看起来的那般，竟然出乎预料的柔软。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，另一只手将我抵在墙上，构成属于他的领域。在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，淡淡的冷薄荷逸散着。顾时夜黑曜石似的眸子注视着我，我心兀地乱了两拍，牙齿无意识地哆嗦了一瞬，口腔内壁被咬破，淡淡的血味洇了出来。 那血液漫上了我的唇缝，毫无意外地染到了顾时夜淡色的唇上。 “怎么流血了？” 顾时夜抬起头，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唇上，而我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他的唇上。 鲜红、艳丽，像是在空白的纸上染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 一种隐秘的氛围在流淌。 “刚刚不小心咬破了。”我摸了摸自己的唇，眼睛却看着顾时夜，我说道：“伤口破了，要消毒才行。” 是谁率先发起的进攻？也许是顾时夜，也许是我，我记不清了。但我知道我们在这静谧的角落里，相视、相拥、相吻，缠绵的呼吸与缱绻的情绪无声交融着。 一吻结束时，我们的呼吸都有些乱。我环着顾时夜的腰背，闭着眼睛，靠在他的胸前平复呼吸。 顾时夜理了理我耳边凌乱的发丝，他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：“不会有人看到这段监控，我会处理。” “嗯。” 我低声回答。 在影院里折腾了好一会，出来后我们在商城里随便逛了逛，顾时夜邀请我与他共进迟来的午餐。 看了一眼时间，快两点半了。今天都没来得及吃饭，也确实饿了。 我正准备答应，系统的提示音煞风景地响了起来。 【第三场约会即将开启】 【时间：17：00】 【地点：米尔德勒西餐厅09号桌】 【目标：白色外衣】 我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。 米尔德勒西餐厅是上广市颇有名气的一家饭店，但它距离银非巨幕影城非常远，假如不考虑堵车因素，最少也要花费一个半小时。 饭是铁定吃不成了，我悄悄叹了一口气。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吧？光做任务了，饭都没吃上一口。 时间管理大师的究极奥义，就是可以随时掏出溜走的借口。 设计的电话响了，我向顾时夜比了个手势，走到一旁接起。 有模有样地与空气说了一会，回来时脸上挂好了提前演练过的愧疚。 “顾时夜……我的导师刚刚打电话给我，他说我的毕业设计出了点问题，要及时修改……” 顾时夜瞬间懂了我的言外之意。 他的模样与刚才无异，但我还是看出了他难掩的失落。 但顾时夜还是很平静地说道：“好。” “我送你。” 我脸上的愧疚僵硬了一瞬——学校距离米尔德勒更远。 但眼下也找不到合适的推辞，我便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了。 我坐在顾时夜的车里，表情很凝重。顾时夜以为我在担心毕业设计，还宽慰我，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和他提。 淡淡的愧疚和担心赶不上下一场约会的急虑，两方拉扯之下我只能在心里唾骂着万恶之源的主神游戏。 顾时夜为了不引人注意，他在距离学校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。 我推开车门，看着不远处熟悉的学校大门，心中百味杂陈。 顾时夜也从车上下来了，他身姿挺拔地靠在车门上，看着我。 总觉得顾时夜的模样有些落寞。 不多的良心在阵痛，我走向他，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，“我走啦。” “嗯。” “我欠你一顿饭，下次补上。” 虽然知道八个小时后任务就会结束，但也不妨碍我此刻说些好听的话安慰他。 “好。” 我挥挥手，转身走向校门。 背影端的是潇洒自在，实则我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顾时夜的身上。我悄悄观察着，等了许久，等到我几乎迈进校门时，顾时夜才离开。 【第二场约会已完成】 【请玩家进行第三场】 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，认命点开打车软件。 约会快不快乐另说，这真是把我两个月的打车费都花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