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 - 同人小说 - 【莲花楼-重生】我料青山应如是在线阅读 - 第十四章:君心似我心 中

第十四章:君心似我心 中

      待金满堂出了泉池,茶室中的四人遵从女管事的安排,先是在沁红殿用午饭,又与各色美女小酌到夜半。日程听上去单调,席间可是觥筹交错,热闹非凡。无论是香山冰泉酿成的百年美酒,还是冰蚕丝织出的锦云纱,都是只能在漫山红得见的孤品。展云飞和笛飞声虽然都不是会曲意逢迎的性格,不过有琵公子和李莲花从中周旋,这大半日也搞得宾主尽欢。晚间宴席散去时,玉楼春尚意犹未尽。与金满堂一同离开前,还与众人相约第二日去贯日亭欣赏香山日出的盛景。

    李莲花早已看过漫山红,再来一趟也没多出什么新奇玩意儿。因而大多数时候只是做戏敷衍,只对每个人作陪的女子留了个心眼:陪着金满堂的女子叫“东妃”,陪着琵公子的叫“西湘”,陪着展云飞的叫“晓琴”,而此时走在李莲花与笛飞声前面领路的女子则叫“小貂蝉”。

    小貂蝉领着两人到寝房门前,瞧着意思是让笛飞声单独住一屋,而她则服侍李莲花睡下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我与这位小兄弟的双亲有约,要照顾好他。姑娘自行去旁屋休息一晚便好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是提前打好的腹稿,怕姑娘多想,瞎话编也编得十分详实。小貂蝉果然一呆,想不出什么话辩驳。也是亏得女宅从没有来过小孩子,也没有见过带着小孩子的男人。

    两人甩开小貂蝉进屋,终于不再有外人。不过笛飞声也只在屋里略待了待,便又借昏沉夜色偷偷赶往瞰云峰顶。李莲花与他说好,先让他今夜去探一探玉楼春和金满堂的天冰都在哪里。玉楼春的天冰想必就在楼春宝库中,而金满堂的天冰李莲花并无把握。只是猜测他与同为南胤后人的玉楼春相会,有几分可能会随身携带。

    两炷香过去,笛飞声还没有消息,门外却响起叩门声。李莲花暗道不好,上前开门。他只将房门打开一点缝隙,使人看不清屋内的全貌。

    敲门的是小貂蝉,她捧着一盅小碗眉目含笑地看着李莲花。

    “李神医......这是解酒汤,您喝下再睡会舒服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啊。” 李莲花想了想,客气地对小貂蝉说:“我席间喝得不多,就不必了。”

    “漫山红气力大,多少也会伤身体呢......” 小貂蝉这回倒是十分娴熟地驳掉李莲花的借口,露出半分可怜又半分羞涩的神色。“这解酒汤是玉老爷特地吩咐我们发给宾客的,您......您可否......”

    男人都是受不得美人痴缠的,喝醉的男人更是如此。李莲花揣度着一般人的心思,挂上对小貂蝉的怜惜神色,将她的解酒汤喝了个空。

    “多谢李神医。”

    小貂蝉仔细盯着解酒汤从李莲花的喉间滑过,满面都是对他的感激与仰慕。李莲花笑得温柔,实则暗自提防她会不会也突然给自己一个指头吻,那某人的醋坛子可要碎个稀巴烂了。不过李莲花的担忧并没有发生,小貂蝉只是向他一福身,便要离开。

    “鹊飞山月曙,蝉噪野风秋......公子,好梦。”

    好梦吗。李莲花探自己的内息,那碗解酒汤中的迷药份量可十足。要是不用内力逼出,确实可以睡得不省人事。他扶着门望着小貂蝉离去的背影沉思,这是玉楼春的授意?还是小貂蝉自己的意思?

    李莲花思虑间,一道黑影突然落下,把他推进屋内,又反手关好了房门。

    “你跟那个小貂蝉说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笛飞声终于回来了,劈头盖脸就是这句话,还一直往李莲花的嘴唇上瞟。

    “哟,小前辈怎么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笛飞声去时还是缩骨功扮作的儿童,回来时却恢复了原状。李莲花本担心其中出了什么变故,观他神情好像不是有事的样子,便又放下心说起有的没的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那副模样打人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瞠目。他说的可是暗中打探,怎么打探成打人的?

    “别转移话题,小貂蝉找你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笛飞声说的打人是他在查探金满堂寝房时发生的事。这金满堂就算不被仇家追杀,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。护卫绕了里三层外三层,不好接近。那么多人看得笛飞声心烦,索性都拍晕在地上。反正只要不当场惊动护卫,他们是不敢在事后声张渎职的。现在,他只关心那小貂蝉一脸春色从他们房中走出来,李莲花又傻傻站那出神是怎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“哎......给我送解酒汤而已......”

    李莲花略一思量,还是不打算将小貂蝉给他灌迷药的经过说出来。笛飞声如今对他万事上心,有时候也会过分执著。李莲花领他的情,却不想他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为自己费神。今天笛飞声也确实辛苦,李莲花打算用一招美人计好好哄哄他。

    “笛盟主白天怀疑我沉迷美色寻欢作乐,轻薄良家子。到了晚上,还想诬陷我偷人了?”

    ——他于是这么说道。李莲花的嗓子矫揉造作起来比起小貂蝉有过之而无不及。笛飞声陡然听他那样说话,倒不觉得恶心,只是耳边犹如一声惊雷炸响,方才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气势全然不见踪影。呵。男人嘛。

    “老笛,我做没做亏心事,你自己来试试?”

    李莲花不再拿腔拿调了,是他平时说话时那种散漫又沉静的声音,可话中的内容却十分不寻常。他一边说着,一边慢慢贴近笛飞声。直到两人的距离不能再近,他抓起笛飞声的手指,往自己唇上点。

    笛飞声的手就那么在李莲花唇上放了几刻。他从李莲花靠近自己起就没什么表情和动作,此时突然惊醒般推开李莲花,侧过身抹了抹脸。又在李莲花错愕之时,回身狠狠钳住他的肩膀,用某种李莲花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盯着他。

    “呃......老笛?”

    李莲花有些害怕了。虽然他们确实没说过什么酸溜溜的定情话,可他看笛飞声的样子是不像对自己无意的。莫非......是自作多情了?李莲花来不及理会自己心中酸涩,就正正神色要向笛飞声道歉。可没想到,笛飞声自顾自郑重地闭上眼睛,慢慢倾身朝自己的面颊靠过来。

    嗯?嗯?

    李莲花的脑子转不动了。他安静地被笛飞声禁锢着,眼睁睁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——

    最后蜻蜓点水般,笛飞声的唇落到李莲花唇上。

    “——”

    李莲花瞪大眼睛。

    一吻毕的笛飞声刚睁开眼,便看到李莲花的双目。他在李莲花的眸中,也看到了自己。

    集中于那柔软红唇的五感终于各归其位,笛飞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太大了,恐怕捏痛了李莲花。他不知说什么好,做什么好,又想转过身去逃避。

    李莲花可不容笛飞声就这么落荒而逃。这回是他突然摁住笛飞声的后心,把自己的嘴唇往笛飞声那边送。笛飞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,没来得闭上眼睛。所以笛飞声看得很清楚,他看到李莲花抖动着的睫毛,稍显凌乱的发梢,以及微微泛着红色的面颊。

    “——”

    比起初次的一触即分,两人现下好像挑破了什么禁制般,双唇牢牢碰在一起依依不舍。笛飞声仍觉得不够,不由自主抚上李莲花颈侧,引得李莲花颤了颤。笛飞声已不会把这种反应当作拒绝,将唇从李莲花嘴上移开,转而从他的脖颈一路亲上耳垂,凡是喜欢的地方都碰一碰。李莲花抱着笛飞声,每被他触碰一次便会蜷起手指,等笛飞声不动了,又拍拍他的背催促他继续。

    李莲花与笛飞声从不觉得绛唇渐轻巧之类的酸词会与他们有关。但在某个心有灵犀的时刻,他们对视,然后交换第三个缠绵的湿吻。

    深更半夜,本是寒气最重的时候,两人却亲得浑身热乎乎。狭小的罗汉床睡不下两个人,笛飞声在陌生环境也总保持清醒,于是他自觉地为李莲花守夜。只是还没守多久,就被躲在被子里的李莲花拖上塌。李莲花有了软枕,在他怀中香甜地睡去。笛飞声倒是另一种层面上的睡不着了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,小貂蝉来晚了。她急急忙忙地带着盥洗用具来到李莲花的寝房时,李莲花正在为笛飞声穿衣。这套衣服看上去普通,却听笛飞声说是用极地的纽虫制成,比丝绸还柔韧。因而使用缩骨功改变骨相时,这衣服也能随之伸缩自如。此刻笛飞声又化作小童模样,李莲花仔细为他检查着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绽。

    “李神医,这点粗活就让我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姑娘把鱼洗放下吧,我们自理便可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精神头很足,很像是被迷药放倒呼呼大睡了一整夜的样子。

    小貂蝉看他无知无觉,又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,踌躇片刻突然压低声音说:“李神医......能走就走吧。莫要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语焉不详,李莲花转头,只看到小貂蝉离开的背影。

    洗漱完毕后的李莲花与笛飞声,本打算直接去贯日亭,没想到半路却被琵公子拦下。他焦急的模样似乎是专门在寻找他们。

    “二位昨晚没事吧?”

    不知道琵公子指什么,李莲花只简单说: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就好......随琵某来吧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拈拈手指,心头漫上一丝不好的预感。而琵公子带他们越接近金满堂的寝房,这股预感也越浓烈。终于,他们在寝房前停下,浓厚的血腥味将糟糕的想象变为现实。

    金满堂死了。他被切成八块。

    “......玉楼春的情绪还是很激动。”

    展云飞从偏房走出来。看到李莲花二人安然无恙,向他们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这到底是......”

    李莲花的讶异并不掺假。昨夜笛飞声去探过金满堂,起码在那时候,金满堂还是活蹦乱跳的。

    “让琵某来说吧。”琵公子叹气。“我与展弟起得早,就想提前去探访香山美景。逛到金满堂的寝房附近时,侍卫们闹出了sao动。据说,昨夜有个黑影冲破防卫,把他们尽数打倒。展弟担心金满堂的安全,便敲门询问。过了很久都无人答应,我们强行破开房门,见金满堂死相凄惨,而东妃不省人事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的神色变了变,拉着笛飞声的手不由紧起来。他不会怀疑笛飞声所说的任何一个字。笛飞声击倒侍卫时,金满堂必定还活着。归根结底,金满堂就不该死在“十年前”的满山红上。他们的行动难道不小心改变了什么?到底是谁在笛飞声离开后杀了人,又为什么要那么做?

    “我没事......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就在几人各自沉思时,玉楼春挥开黑衣侍卫的搀扶走出来,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齐齐投向他。

    “非常遗憾......玉某的好友昨夜不幸遇害,这漫山红恐怕无法继续下去了。只是,在场的诸位都是玉某景仰之人。玉某有个不情之请,能否请各位,帮玉某找出害死挚友性命的元凶?”

    玉楼春姿态放得极低,面子里子都给到。但众人都知道,这是一个不容许拒绝的要求。他们是香山唯一的异物,是玉楼春最该怀疑的外人。李莲花和琵公子是玲珑心思,当即表态要为金满堂报仇。展云飞热心快肠,也觉得揪出凶手义不容辞。笛飞声的意见,则基本可以忽略。没有不识相的刺头,玉楼春脸色稍霁,拍手叫女管事将昨夜伺候贵客们的女子都带上来。

    东妃、西湘、晓琴、小貂蝉唯唯诺诺地站成一排。其中东妃状态尤为不好,她昨夜同样被歹人袭击,额头的伤痕深可见骨,却只简单包扎了下,隐隐透着血色。

    玉楼春挨个问她们昨夜在何处,都做了什么。当然也是借由盘问女宅女子,旁敲侧击李莲花等人昨晚的动向。东妃先前已被问过,她没有见到凶手的样貌就被打晕,运气好捡回条性命。西湘和晓琴都回答,伺候贵客入睡,这也是她们原本的职责。最后轮到小貂蝉,她低垂眼眉,神色无异地说:“李神医与小公子始终同我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松了口气之余,是更多的疑虑蔓延上心头。小貂蝉给自己下药,自己则不知道她昨晚去向何处,理应是很可疑的。但也是小貂蝉,刻意提示自己香山上会出变故,还为他们冒险作出了伪证。他无法轻易地将金满堂之死与她画上等号。

    众人的回答和神色都没什么可疑的,玉楼春也不善于推理,一时间有些陷入僵局。就在此时,李莲花主动请缨,希望调查一番此事,为死去的金满堂讨个公道。琵公子和展云飞也纷纷附和。玉楼春一思忖,有些心动。若是琵公子和展云飞,他还尚有些忌惮。可莲花楼楼主李莲花他知道,只是个江湖游医。手无缚鸡之力,平时都得靠护卫不离身。要想找个帮手,李莲花应当是最安全的人选。

    轻松得了准许,李莲花带着琵公子等人进入金满堂的寝房,查勘现场。玉楼春不知是不忍看到好友的惨状,还是真的有事要做,一会儿便告辞躲回了瞰云峰顶。他这一走,气氛登时活跃了一些。

    “李神医,金鸳盟的小前辈是不是该交给女宅中人照看一下?”

    展云飞没想到李莲花直接牵着那小前辈的手就迈入了凶地。金满堂的死相称得上凄惨,连他都觉得给小童看这么凶恶的画面有些不妥。

    “哼。好快的剑法。”

    笛飞声看着被大卸八块的金满堂,随口扔了句风凉话。

    琵公子和展云飞俱是一呆,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听金鸳盟的小前辈说话。原本以为这小前辈是个木讷胆怯的孩子,看来是他们错得离谱了。笛飞声的话也提醒了众人去看金满堂身上八道十六面的切口。断面十分整齐,就好像有人一挥剑,金满堂的肢体就如同布帛被齐齐切下。这得是多快的剑势?

    李莲花也是用剑的,不巧还混成了天下第一。江湖上能有剑技如此惊人的人物,他怎会一点头绪都没有。正奇怪着,又一件怪事浮上心头,不由咦了一声。他虽然没有把人切成八块的经验,但也知道要想在近乎同一时间将人肢解,需要形似井字切那样的技法。也就是头颅、手脚最先分家,躯体分成三块。金满堂这八块可不是如此均匀,好似先从胸膛破成两半,其他部位则不重要似的,大小不一散落在旁边。用剑之人既然技艺高深,为何要那么不顺手的,往金满堂的胸口特地切一刀呢?

    他蹲下身端详起金满堂的胸膛,这一看果然有发现。虽然尸身已被破坏,但仍能看出些端倪。一个细小的伤口被悉心掩盖起来,似乎是短剑或小匕首之类的锐器造成的。不同于分尸时的剑招那样完美,它生涩,却又决绝的穿心而过。

    “李楼主可注意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琵公子见李莲花看某处看得入神,凑上前来。

    “惭愧。李某不通江湖事,对这绝妙剑招毫无头绪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笑道。

    “李神医不用自责。这剑招,我也没见过。”

    展云飞敬佩这剑法,同时对这样伶俐的剑招居然用来残害他人感到几分惋惜。

    几人又问过金满堂的侍卫,他们的回答乏善可陈,总归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李莲花又问了东妃,他的问题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“那镶嵌绿宝石的金簪......是你的?”

    每个人在进入女宅前都要选一只香红。东妃呈上的正是这枚金簪,被金满堂给挑走了。

    “是,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东妃掩着额头伤处,虚弱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啊。没什么。只是那个金簪样貌别致,十分精巧,我很感兴趣。敢问姑娘是从哪里得来的?”

    “是故人相赠。我也不太清楚来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位故人......”

    “她已赎身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李莲花笑笑。“姑娘可否能再给我观赏观赏那支金簪?”

    “这......”东妃的眼睛垂下来,淡淡说道:“我今天醒来,房中一片混乱......金簪也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看来那杀死金满堂的凶手还盗了宝啊。”

    无论东妃说什么,李莲花都照单全收。他看着东妃的眼睛,真诚地说。

    香山附近的古寺传来浩渺钟声,众人一直忙碌到夜幕低垂。玉楼春出现过一次,大家凑在一起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,就各自回房去。

    “我看到金满堂确实带着冰片,放在一个铁匣里。确认过这点就直接离开了,连他的屋都没进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和笛飞声坐在床上,又把昨夜发生的事梳理一遍。

    “然后那个用剑的人就在我之后杀了金满堂。”

    说起剑,展云飞就是个剑客。但他的八十六路无锋剑完全不是这个路数,况且凶手的剑技恐怕还要在他之上。

    “不不。”

    李莲花靠着笛飞声的肩膀玩手指,突然打断他的思绪。

    “昨晚金满堂的寝房可热闹了,总共......来过三拨人。”

    笛飞声不解地看着他。